众人闻言一愣,于氏已蹙起眉尖儿,拿眸光嗔怪五姑娘。老太太不解,问道,“为何不愿?”
五姑娘笑道,“说出来倒怕祖母嫌弃怪罪,今日借着祖母与二姐姐的面子进宫去大半日,如今已然累了,孙女是在是懒怠,只想着明日在府中好生歇着,再不愿顶着暑热出去。孙女亦愚笨,对慧明大师的讲经法会实在提不起兴致,算是朽木,也就不愿去凑这个热闹了。”
四姑娘亦附和,“妹妹连我的心里话也说尽了,我也是这个意思。”
老太太闻言不悦,于氏的脸色也暗淡些许,低声道,“稚子年幼不思进取。”
不过四姑娘五姑娘不愿,老太太虽讶然,也只当笑话听,倒不曾又逼迫之意,于氏虽恨二人不成气候,终究也未曾咄咄逼人,将话头尽数掩去,只独独留薛如意一人,从头到尾,便无一人提及。
她已然有些心急,甚至将眼角的薄泪尽数隐去,仿佛今日再皇宫大内里并未被人言语羞辱过,她微微仰头,还只是一副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神态,切切道,“姐姐,我倒是想去。”
宋氏与于氏纷纷凝眉。薛绛姝回眸瞧她,仿佛看不透她的心思一般,微笑问道,“三妹妹对慧明大师的法会有兴致?”
薛如意摇头,眸光如同幼子般清剔,已将薛绛姝的倒影映衬的分明。她故作乖巧道,“这倒不是。只是我素来贪玩,听闻京外宝华寺有新鲜的事,便忍不住打听。听闻慧明大师是得道高僧,他的法会,纵然我心中不通透,去沾一沾清修之气,也只当长见识。另外,”她稍稍一顿,方才又笑道,“我也是有私心的。宝华寺高僧众多,亦是大周的国寺,我也想着若能得空去一趟宝华寺,就在大殿前听经诵经,为祖母祈福。二姐姐,我这点子私心,你们也都知晓了。”
袁姨娘嘴甜,连带着教养起薛如意,虽未曾念过书,却是会哄老太太高兴,这番话叫老太太听了已然弯了眉眼,甚欣慰得了如此孝顺的孙辈。
薛绛姝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似乎紧绷了不少。宋氏微微蹙眉,又将手中的帖子翻来覆去研读了许久,方才奉给老太太,“母亲,三丫头这主意是好,一片赤诚孝心也委实叫人动容。不过,沈家大姑娘派人送来的帖子上只表明邀请二丫头一人,白纸黑字,并非多旁人的名号。三丫头的身份…儿媳倒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担忧,三丫头倘若去了,沈家是否…”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太太颔首,抚着龙头拐杖沉默良久,才又道,“三丫头的身份是不好,不过,到底是薛家的女儿,二丫头的亲妹妹。倘若明日一同跟着去了,虽不妥,到底也无伤大雅。沈家的姑娘若都去,那偏房的姑娘也是随行的。既皆是偏房,咱们三丫头,也未必比旁人差什么不是?”
言语间明显是偏袒薛如意的意思,引得宋氏于氏一阵皱眉。于氏心有不甘,仍道,“母亲的意思媳妇明白。只是话虽如此,明日赴约却又是另一回事。二丫头倒不会说什么,沈家…”
“沈家便是被人捧到天上去,还容不下薛家的一位姑娘么?”老太太已然沉下脸儿,颇为不满道,“三丫头连皇后的寿宴都去得,只沈家姑娘之间的邀约,便去不得了么?”
众人默然。
须臾,听老太太又问道,“三丫头还小,贪玩些倒无妨,何况出府的心思里还有一半儿是为了我,老太太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就容不得三丫头了?二丫头,你的意思呢?”
薛绛姝闻言一愣,旋即缓过神色,温顺颔首,“全凭长辈们做主。”
老太太这才满意,嘴上赞道,“这倒不错,果然还是二丫头知规矩识大体。那便依着我的意思,明儿叫三丫头与你一同前去宝华寺,在寺中住上的这几日,你们姐妹两个也好有照应不是。”
薛绛姝颔首,不予反驳。
薛家老太太的脾气说一不二,她既发话,当下无人敢反驳,又陪着老太太闲坐一会儿,待天色渐晚、各院烛火通明时,众人方才起身告退。
薛绛姝薛如意陪着宋氏回了主院取衣裳先行一步,于氏牵着四姑娘五姑娘沿着长廊慢慢走着,时时唉声叹气,面容上再没有往日里的温婉笑意。
四姑娘仰头问道,“只因着三姐姐明日又要出风头,母亲便如此哀伤么?”
“我是恨你们朽木不可雕。”于氏咬牙,忍不住拿指尖点这四姑娘的额头,颇为遗憾道,“虽说你们如今年纪还小,不过再过几年大了,总是要出府去结交朋友。沈家在京中一等一的家室,连身上挂着县君封号的二丫头都比不过,老太太又一心捧着,好容易得了这与之交好的机遇,偏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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