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眉思忖一瞬,她忽地明白了男童为何这般担忧回府的缘故,富贵人家的后院儿,往往皆是乱入棉麻,早晚会牵扯到孩子的身上。
如今想来,此事未免有太多的蹊跷之处,垂髫幼子跑出来顽,纵是不与家中长辈一道,也必定是有下人跟着,又怎轻易地叫一对夫妻抱起来便跑,竟是没一个人追得上的。
与其言今日这孩子险些被人贩掳走只是“一时倒霉”,说那对夫妇是暗中受人指使反倒更为人信。
有些心思,终究是不干净,最后反倒连累着无辜的幼子。
侧眸对上傅鸿禧的眸光,他似乎亦明晓了辰郎不肯回府的缘故,微笑道,“如今宋兄应当捉拿了那对夫妇,那便是人证,孩子既不愿回府,那便去衙门对峙,叫他父亲亲自来接。刘家门槛再深,有他父亲做主,孩子也是能跨进去的。”
一席言听的薛绛姝连连颔首,因着记挂宋如诲,又被辰郎黏着,便与傅鸿禧一道儿将孩子送去京兆府衙。
这一路上二人又好生劝慰,叫辰郎知晓了傅鸿禧便是可替他做主的官差,方才叫他收了戒心,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父亲名姓为刘本,正是近些年才爬上来的新贵。
傅鸿禧嗤笑,无可奈何地摇头,“我还当是哪户人家,若是刘本,倒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薛绛姝挑眉,侧眸问道,“大人竟认得刘家的人?”
傅鸿禧也不瞒她,直言道,“是有过几面之缘。这刘家从前总喜欢将些鸡毛蒜皮搬到公堂上,不是做生意时少得了利,便是又与谁家打起了姻缘官司,一来二去的,原先的张府尹听着烦,也懒怠接待他,自然便是在下或其他弟兄处置。”
停顿一瞬,又笑道,“宋兄从前也是理会的,几回之后已是见他们便躲着走,他若知晓今日之事还与他们刘家人有牵扯,只怕又得头疼。”
“表哥也知晓此人?”薛绛姝闻言一愣,旋即又颇为厌恶地皱眉,沉声道,“听大人的意思,此人倒是个无赖。辰郎也应当因如此,方才遭今日的下场。”
“这倒是,”傅鸿禧颇为赞同地颔首,“能有如此脾性,未必能够尽到人父之责。”
大抵是抱着手酸,说这话时,他往上提了提辰郎,换了另一只手搂着,侧身笑道,“说起来,姑娘倒果真是个‘女侠客’。上一回,是宝华寺的命案,姑娘为在下出谋划策,今日这孩子的事,亦有姑娘涉身做主。倒当真可称一句侠肝义胆。”
薛绛姝闻言失笑,正逢寒风拂身,她抬手拢了拢身上织花软氅,才徐徐笑道,“我素来是心思多,倘若是亲眼所见,若不跟着看到最终,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大人不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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