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是。”    闻欢咬唇,眼圈一瞬间泛红了,她抽抽鼻子,松开还拉着陈清河的手:“你要和她跳舞?”    陈清河偏开头没看她,淡淡道:“嗯。”    “好,好。”    闻欢眼角变得湿润,眼眶掉出两颗豆大的泪珠,晕染了她的黑色眼妆,她点点头,弯唇,笑得比哭还要难看:“陈清河。”    三个字在她唇舌间萦绕,绵延悠长,比事情还要苦涩百倍,像是吃了生巧,是糖,却一路苦到嘴里,苦进心底。    “谢谢你的圣诞礼物。”    “我记住了。”    闻欢头也不回地离开,陈清河一路注视她的背影消失到门口,小花旦缠上他的手腕:“陈先生,现在可以和我跳舞了吗?”    陈清河拂开她,视线一路盯着门口,没有再分给她一眼:“于小姐,谢谢你的美意。”    “不过我想,你的宴会或许并不适合闻氏,失陪了。”     小花旦一愣,陈清河说出这句话后自己也有点怔然,他今天来是代表闻氏的,他这么说,就意味着闻氏旗下的影视工作室断了和她全部的合作来往,如果只是因为闻欢……    小花旦启唇想说什么,陈清河已经回过神来,他挣脱开她,大步追到门口。    陈清河追出来的时候,闻欢已经不见了,他问站在门口的保安,保安说她是坐着出租车离开的,酒店的位置说偏不偏,但绝对不到可以抬手就招到出租车的程度。    陈清河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皮也在跳,心生不妙。    他想起某个夜里朝闻欢撞上去的红色法拉利。    保安看着身边男人的脸色,从阴沉变到风雨欲来,他不免紧张地咽了下唾沫,陈清河回头,目光如鹰般锐利,他沉着嗓子问:“他们去哪里了?”    “啊?”保安一怔,指了个方向,“东边。”    “谢谢。”陈清河自己没开车,是老周开车送来的,说好了是九点多来接,现在连七点都没到,老周肯定找地吃饭了。    陈清河想到什么,回头又问保安:“迟海来了吗?”    “什么?”保安认不全人,陈清河不耐地舔舔齿,“迟海,不认识吗?那江要呢?江要来了吗?”    浅江是现在深港市影响力最大的融资公司,近两年发展蒸蒸日上,旗下涉及多边产业,公司首席CEO江要更是多次在杂志和电视上露面,基本来说,全国人民没有不认识的。    果然,保安认识,他点头说:“来了,江总来了。”    陈清河点头,给江要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接了,是个女的。    陈清河略一皱眉:“江要呢?”    那头的女声有点沙哑,有点哽咽,她清清嗓子,鼻音有些重:“他在洗手间。”    陈清河对别人的闲事不感兴趣,他直接说正事:“告诉他,车我开走了。”    “我是陈清河。”    挂了电话,陈清河又找泊车小弟拿走了江要的车钥匙,泊车小弟死活不给,陈清河被他磨叽烦了,他阴沉着脸威胁他:“我劝你最好快点给我,趁闻欢没有出事之前。”    “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    陈清河一顿,从他手里抽出钥匙,淡淡说:“我第一个就先杀了你。”    泊车小弟吓得小腿发软,陈清河没再理他,他拉开车门上车,顺着保安指的方向踩死油门往前,他一路一直在给闻欢打电话,语音提示已关机。    瞬间,所有不好的念头纷拥而上,陈清河沿着路边找,没有看到闻欢,也没有看到出租车。    一路向东。    陈清河给小徐打电话,让她在那边调出人手找闻欢,他沿着附近转了好几圈,天色渐暗,夜幕降临,闻欢的手机还是关机,小徐那边也没有回应,陈清河把车停在路边,拉下车窗。    脑子很乱,眼前接连出现他和闻欢相处的画面,15岁遇见她,被她缠上,18岁闻建国让他在学校里保护她,19岁因为她一句玩笑话被剥夺了去外地上大学的权利,22岁被她告白。    直到今天——    24岁,闻建国让他娶她。    从15岁开始,他的命运就和这个叫做闻欢的女孩紧密缠绕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她长大成人,出落得越发标致漂亮,她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张扬,但她眼底的晶莹澄澈从来没变过,她对他的感情,一如既往,从来都没变过。    “陈清河,我喜欢你。”    陈清河大脑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微微颤抖,他攥紧烟盒倒出根烟,颤着手点上,抽了第一口,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闻欢头也不回离开宴会的画面。    她的背影悲伤又决绝,好似是要离开他的世界。    头疼。    陈清河按住太阳穴,手机铃声响起来,他迅速接起来:“喂?”    “找到了?”    “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陈清河安静抽完最后一口烟,心跳渐渐平稳,他把烟把顺着车窗扔出去,踩下油门,朝小徐说的地方开去。    ……    今晚夜绿有圣诞节庆典。    女士免单,男士半价,全场随便喝。    场内爆满,陈思宇在吧台后面忙成了狗,他把一杯调好的玛格丽特放到桌上,垂眸,看到一双熟悉的手,他抬起头,哭花了的妆的闻欢扬唇对他笑:“小宇,一杯人头马。”    陈清河赶到夜绿的时候,闻欢已经完全喝断片了,她趴在桌上,右手握着杯子敲敲吧台:“小……宇……再来……再来一瓶!”    闻欢生得漂亮,身材又好,她穿着小礼服,这会儿喝多了,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泛着一层粉嫩的红色,她趴在桌上迷瞪着眼嘟囔,小舌头打了结,可爱又憨纯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    很快就有人围上去,调笑着说荤话,眼看着手就要搭上她的肩,陈思宇眯起眼刚想行动,脏手被人握住后翻,那人疼得吱呀怪叫,陈清河周身放射出戾气,眉拧成川字,似是要杀人。    他沉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滚。”    酒醒了大半,男人弓着腰赔笑道歉:“滚!滚!我这就滚!这就滚!”    陈清河撒手,他如临大赦,抓紧跑了。    陈清河没再理她,他眯眼低头看闻欢,看似平稳的眼眸中藏着怒不可遏的怒火,他咬咬后牙槽,疼痛再次把他唤醒,他上前拍她的肩:“闻欢,起来。”    闻欢往桌子里缩了缩,迷迷糊糊睡的正香,陈清河磨牙,火气一瞬间全窜上来,他想起自己这一晚上,像个傻逼一样担心后怕,而她——    来这里找陈思宇喝酒。    陈清河冷笑,他弯腰想抱起她,陈思宇终于行动,他插手问:“陈清河,你想干嘛?”    陈清河懒都懒得看他一眼,他抱起闻欢,陈思宇从吧台后面走出来拉住她:“你要带她去哪儿?”    陈清河一身火正没处发,他瞟他一眼,压着火气问:“和你有关系吗?”    “和我有关系吗?”陈思宇笑了,他舔舔唇问,“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听说你现在已经不是闻欢的贴身保姆了,没了这层关系,你现在是在管谁的闲事呢?”    “闻欢吗?你不是最讨厌她吗?怎么?又舍不得了?”    陈思宇深深注视他的眼睛,句句戳心。    陈清河不耐地啧声,长呼两口气忍住想杀人的冲动:“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轮得到你来管?”    “我喜欢闻欢。”    陈思宇平静地说,承认了反倒轻松了,他笑着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对,没错,陈清河,我喜欢闻欢。”    陈清河抱着闻欢的双手攥紧,他抿了下唇,点头:“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陈思宇放松下来,“我就是想让你猜猜,你说,我如果给闻欢表白的话,她答应我的可能性有多大。”    酒吧里很乱,两个人声音都不大,其实根本听不清彼此说的是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陈清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扑腾了一晚的心脏又开始不老实,发慌,不稳,总有一种即将要失去怀里小丫头的感觉。    他蹙眉,手臂不自觉又抱紧了三分,闻欢被他手臂锢的不舒服地挣脱了两下,陈清河低头,淡声说:“别动,睡你的觉。”    平时只要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会变乖的闻欢,今晚不知怎么了,皱着眉挣扎,嘴上不停嘟囔:“我要下来,放我下来,嗝……”    陈清河两鬓流出了汗,汗水顺着下颌一路向下,相较他的不耐,陈思宇就显得从容多了。    他冷嘲一笑,淡淡说:“陈清河,没有人的心是石头做的,你大可以继续伤害闻欢,把她越推越远,一直等到她死心的那一天,放心,她一定会离开你的,彻底离开你。”    “你说过你不喜欢闻欢对吧。”    “那我要提前说句恭喜了,因为那一天……”    “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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