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狗剩站在写有“白云山庄”的石门楼前,和金刀堂的人对峙着。金贵阳手握金刀,一脸的仇恨,恶狠狠地瞪着狗剩。白玲带着白云庄的人站在外围,脸上没有金贵阳那么仇恨,但却甚是不屑。

金贵阳喝道:“你还敢到白云庄来,上次让你逃脱了,这次让你插翅难逃。”

狗剩冷声道:“我答应过你大,不和金刀堂的人为难,所以你也不要找事。”

“放屁”金贵阳怒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拼死我也要替我大报仇。”

狗剩叹口气道:“我今天是来找白可恭的,你们最好让开。”

白玲喝道:“我大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狗剩道:“我是来要剑的。”

白玲道:“你败在我大剑下,想要剑除非你胜了他。”

狗剩道:“你大是胜了,可你知道你大是怎么胜的?他怕打不过我,所以暗中下了毒……”

“你放……”白玲一听,心下恼怒,本想骂狗剩放屁,可究竟是女孩子,没骂出口,道:“你胡说,我大怎会下毒,你根本就不是我大的对手,你却诬赖他下毒。”

狗剩叹口气道:“你大下没下毒,他自己心里清楚。我既然输了,自会遵守诺言,这次我只是想拿回我的剑。”

金贵阳道:“玲玲,别跟他啰嗦,杀了他,为我大报仇。”

金贵阳言罢,唰一刀直奔狗剩,狗剩身形一晃,后遁数步避开攻势。金贵阳又接连三刀,唰唰唰,这快三刀,实在是凶狠,刀刀不离狗剩要害。狗剩只是躲避,他任督二脉已打通,内力收放自如,比起先前身法又轻便不少。

金贵阳只一味猛攻,却是挨不着狗剩身子,一时大急,冲金刀堂众人喊了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金刀堂众人这才一声喝,纷纷挥刀冲向狗剩。狗剩在人群中穿梭,在刀锋之中穿进穿出,金刀堂人虽多,却难伤他皮毛。

此时白可恭正站在不远处观望,他身边站着白常和儿子白无赦。白可恭见狗剩身法灵动,在人群中穿梭,看似狼狈,实则应对自如,虽未出手,但功力似比那天比武增加了不少。白可恭自不知狗剩已打通任督二脉,见几天不见,狗剩功夫似有增加,心下里不禁暗自惊讶。

上次比武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胜狗剩,所以下了毒赢了狗剩。但他知道狗剩终究是个麻烦,所以才要一路追杀,免除后患。哪知狗剩不但逃脱,半路里还多出了古良的徒弟,这实在让他始料不及。早知如此,当初直接毒死狗剩好了,一了百了。白可恭毕竟不是旁人,他的顾忌太多,他的名望,他在江湖中的地位,不能被狗剩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给毁了。

白无赦似看出了白可恭的心思,道:“大,我带人会合金贵阳他们,杀了这小子。”

白可恭拜拜手道:“这么多人,在庄前杀了他,岂不有损白云山庄的威名?”

白常道:“看样子这小子是来找事的,今日不除,日后定少不了麻烦。”

白可恭眉头紧锁,道:“今日还不是时候。”当下向前几步,大喝一声:“住手!”

金贵阳他们一听,纷纷撤刀后遁。白可恭看了狗剩一眼道:“娃娃,你我上次比武已过,咱们的恩怨已了,你还来干什么?”

狗剩冷声道:“在下特意来谢谢白庄主上次的热情款待,若不是白庄主热情款待,白庄主又岂能轻易胜之?”

白可恭脸色一凛,道:“你什么意思?”

“白庄主下的毒,难道自己不知道?”

白可恭下毒,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他人包括儿子还有白常都不知道,他自然不能承认了,道:“笑话,白某为何要下毒?白某向来行事磊落,岂能做这龌蹉卑鄙之事?”

狗剩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但下毒,还让人一路追杀,这也叫光明磊落?”

白可恭道:“追杀你并非白某的主意,你逼杀了金一川,金一川和白某向来交好,白某虽无杀你之意,但金贵阳是白某女婿,杀父之不共戴天,庄上的人帮他们姑爷报杀父之仇,又有何不可?”

狗剩言语本就拙,明知白可恭花言狡辩,一时却难言相对,当下道:“我这次只想取回我的剑,如若不肯,咱们可再比上一次。”

白可恭道:“比上十次八次,白某也奉陪,只是你的剑被姚春花拿走了。你怕还不知道,姚春花当年有情于司徒绝,虽然遭拒,但矢志不渝,她拿走剑,说要留个纪念。她现在在延安府,你若要剑,去延安府找她。”

白可恭虽然做事令人不齿,但他毕竟还是有身份的人,估计这事不会骗人。当下狗剩道:“好,我这就去延安府找姚春花。”

“站住”金贵阳喝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白可恭拦住金贵阳道:“让他走吧。”

金贵阳道:“白叔,他可是杀我大的仇人,不能放他走。”

白可恭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今日在此杀了他,实在有损白云庄的威名。”白可恭这么说,实在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狗剩虽然没有剑,但追风剑法是以气御剑,他随便拿把剑都能应对。就算剑法有折扣,也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白可恭高明之处就在于,他能看清形势。

金贵阳莽撞,但也不敢违拗白可恭的意思,眼看着狗剩离去,只有恨恨地道:“早晚杀了你!”

狗剩离了白云庄,考虑着是直接去延安府还是先回药王山跟三邪他们打个招呼。便在此时从路边树林里走出几个猎户,狗剩看了看,总共有七个人。这七个人全是猎人装扮,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钢叉,身上背着弓箭。那叉头上挂着兔子或者山鸡,摇摇晃晃几人就冲狗剩走了过来。

狗剩本也没在意,不就几个打猎的吗?那料到,几个人走到狗剩近前突然停了下来,那领头的是个满脸麻子的家伙,年纪三十五六的样子。他看了看狗剩,扭头对身后一个汉子说:“老二,你说他就是狗剩?”

那被叫老二的汉子,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其他人也就这般年纪,个个都五大三粗的,倒像常年活动,浑身肌肉。狗剩见对方提到自己,倒是一愣。就见那老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打开,那上面竟然是副画像。

那麻子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狗剩,道:“你就是狗剩?”

狗剩并不认识这几个人,见他们拿着自己的画像,甚是奇怪,道:“你们,你们找我?我是狗剩。”

麻子道:“你既是狗剩,就把《武经》交出来吧。”

《武经》,这下狗剩更意外了,他记得吴家兄弟就曾向威武镖局的人要过,这几个人怎么又向自己要了,便道:“几位怎么会向在下要《武经》?在下也是前几日听人说过《武经》,根本就不曾见过。”

麻子把画像拿起来让狗剩看,问道:“这上面可画的是你?”

狗剩看那画像,不是他还有谁,心里纳闷却道:“这上面画的的确是在下,不知几位从哪里得来的画像?”

麻子道:“既是你就错不了,至于画像从哪里来的,你就不要操心了。你大闹尹王府,在尹王爷手的寿宴上夺了《武经》,江湖中已吵得纷纷扬扬。今天让咱们‘江湖七猎’撞上,算咱们的造化。”

简直莫名其妙,自己刚打算去延安府,这里就说自己抢了《武经》。那尹王府在哪里,尹王爷是谁他都不知道,自己又从哪里夺的《武经》?当下道:“几位是不是搞错了,在下并不曾去过延安府。不过,在下正打算去。”

那老二喝道:“少废话,画像上画的就是你,自然错不了。咱们七猎只要书,不伤人,识相的就把书拿出来。”

狗剩有点恼,这帮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他并不知道江湖七猎,这七个人看似猎人,其实除了打猎什么事都干,干的最多的便是无本生意。说白了其实就是七个土匪,不过冠了个“江湖七猎”的名号罢了。

七猎老大胡大,就是那满脸麻子的,剩下的便是朱二、苟三、牛四、羊五、马六、龙七,江湖上人戏称江湖七猎其实就是猪、狗、牛、羊、马、蛇一窝畜生。这几个人向来做事毒辣,出手狠而不留情。

狗剩一再解释自己不曾拿书,更没有去过延安府,但他们并不信。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常常搞得当事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别人却以为他在装腔作势。其实凡事都有因,只是有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这个因罢了。

一个人若想得到某件东西,常常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所以七猎并不听狗剩的解释,他们唯一的解释就是狗剩不想把书交出来,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当下胡大钢叉一晃,抖掉叉上的猎物,一叉扎向狗剩咽喉。

果然歹毒,出手就想要人命,可惜他们找错了人。胡大出手虽然快,可狗剩更快,身形一晃,不但避开他的攻势,人已到了他侧前,抬手就是一掌。胡大也不弱,一叉落空,见狗剩突到眼前,心里虽然惊异,手下却不敢怠慢。见狗剩掌到,抬叉杆一格。便听“砰”的一声,人便退后了两步。

狗剩一掌逼退胡大,朱二的钢叉又到了,他侧身一躲,苟三、牛四、羊五、马六、龙七的钢叉又纷纷刺到。这几个人武功算不上多高,但几人配合的相当默契,你来我往,收发自如。若非狗剩身法灵动,倒也难以应对。

胡大见狗剩没有兵刃,只是躲避,七个人竟然奈何不了他,心里倒也赞服。但他们不是来比武的,他们要的是《武经》。当下胡大弃了钢叉,从背后摘下弓箭。这弓是二百石以上的硬功,非一般臂力所能拉开。

胡大悄悄躲在一边,拉弓搭箭,“嗖”一箭射向狗剩。这是强弓硬弓,力量之大,去势之疾令人防不胜防。狗剩正和其他几人斗的酣,那想胡大会突袭,一时听得脑后风起,前面两叉又刺到,情急之中,身形急缩,就势扯了一根带杆的枯草,霎时运气御草,施展开追风剑法。

但见突然风起,卷起一股枯枝败叶向外散去,正是追风剑法中的杀招“狂风扫叶”。胡大因离得远点,但也被气息所逼,呼吸不畅。再看其他六人,早已被气息逼迫,跌出一丈开外。一个个都觉胸口憋闷,呼吸不畅。调息半晌,才都渐渐缓过气来。而狗剩却趁此,早已没了踪影。

胡大见众人都不曾受伤,感叹道:“咱们小瞧这小子,都说当年司徒绝剑法绝伦,可惜咱们没有遇到。这狗剩听说是司徒绝的传人,他连剑都没有,用一根草就如此厉害,实在可怕。看来这《武经》也只有想想而已,要想夺过来,只怕比登天还难。”

朱二道:“大哥不必长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这狗剩虽然厉害,可毕竟只有一人。咱们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下次再遇到咱们直接用弓箭。咱们用的都是二百石以上的硬弓,七个人同时放箭,就不信他能躲过。”

其他几人都附和说:“对,再见了咱们就在暗处放箭。”

胡大本有点气馁,见其他人都如此信心满满,当下点头道:“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以后就放暗箭。”

2

狗剩摆脱了七猎的纠缠,决定还是先去药王山,跟三邪他们说一声为好,毕竟去延安府得不少时日。三邪人虽然少根弦,对他还是不错的。他没有雇车,也没有买牲口。他觉得自此任督二脉打通后,浑身清爽,感觉累了,只要提气运功,由任督二脉循环几周,顷刻精神倍长,浑身轻松,劲力十足,倒似脱胎换骨一般,无形中还增长了内力,就当修炼一般。

中午时,狗剩正在路上一镇子的饭馆吃饭,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书生,摇着一把破扇,晃晃悠悠走了进来。伙计见是个乞丐,上前就赶书生:“去,去,赶快出去,别搅了别人吃饭。”那书生站着没有动,伙计火了,抬手就往外推,那书生笑嘻嘻道:“旁人笑我穿的烂,都因狗眼把人看。莫笑穿的烂的,莫羡穿绸缎的。包子有馅不在褶,书生有钱藏心窝……”

那书生说着,竟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是个元宝,足有十两。那伙计一见,登时瞪大了眼,愣在哪里,不知是该让书生进还是让他出。店家看到了,喝伙计:“进门都是客,还不好生招待。”

那伙计这才回过神,点头哈腰道:“先生里面请,里面请。”

那书生右手拿着破扇,左手拿着银子,大拇指和食指在银子上一捻,竟然捻下一块碎银,大概有半钱,手微微一抖,那半钱银子就到了伙计手里,书生道:“来玩羊肉面,不知这点银子够不够?”

一碗羊肉面才十几文,半钱银子绰绰有余。伙计忙说够了,够了。书生露这一手两指捻银的手法,力道,寸劲都拿捏的恰到好处,那伙计站在近前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把银子从银锭上弄下来的,就别说其他人了。

狗剩看了书生二指捻银的手法,心里暗自吃惊,这书生看来是江湖中人,功夫不弱。那书生抬头在店中扫了一眼,直接向狗剩走了过来。狗剩一个人坐,吃的也是羊肉面。此时他已吃完面,正在喝汤。见书生坐了过来,友好地冲书生笑了笑,那书生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狗剩放下碗,起身要走,那书生却突然把破扇一伸,拦住了他。

那书生道:“慢走,在下有几个问题想向阁下请教。”

狗剩并不认识书生,当下道:“什么事,你说。”

书生道:“在下先做个自我介绍,在下史不仁,江湖人称‘赖书生’。”

狗剩对江湖上的人物并不熟悉,见对方如此说,想来也非常人,便拱了拱手说:“久仰,久仰。”

这只是出于礼貌,礼节性的说辞。那赖书生说:“怎么,你知道在下?”

狗剩摇了摇头,史不仁摇头道:“我赖书生虽然做事无章法,无赖,却也最讨厌那些虚情假意的事。你既不熟悉我,何来久仰?”

狗剩有点囧,本想学人客套一番,那想对方竟然是个赖人,不吃这一套。他道:“在下的确不知到你是谁,找在下有什么事?”

史不仁道:“你可是狗剩?”

“是”

“你可有《武经》?”

“没有”

“没有?”史不仁道,“你既是狗剩,怎么会没有《武经》?”

狗剩道:“我虽然是狗剩,但却没有《武经》。”

史不仁道:“他们都说你在延安府,大闹尹王爷的寿宴,抢了《武经》,连王府护卫都拿你没办法,难道他们在说谎?”

狗剩道:“在下根本就没去过延安府,更不知道什么尹王爷,又怎能抢《武经》?”

史不仁叹口气,把破扇在桌子上磕了磕,道:“一个人要这么说,我赖书生自然不信,但大家都这么说,你说我赖书生并非傻子,在下是信你,还是信大家?我赖书生并非一定要《武经》,在下也是好奇,你不如拿出来,让在下观瞻一番,还你便是。”

狗剩道:“在下并没有《武经》,又如何给你观瞻?”

史不仁脸一沉,道:“这么说阁下是不肯了?”

狗剩冷声道:“在下一再解释你不肯听,如此相逼难道在下是好欺负的吗?”

史不仁突然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都说你是司徒绝的传人,司徒绝行事向来孤傲,你这会才有点像他。我赖书生可不管你是谁的传人徒弟,不拿书,我这破扇也不饶你。”

史不仁话音未落已出手,挥扇点向狗剩肩井。狗剩肩头一沉,史不仁落空,突然扇子一张,横扫狗剩脖颈。狗剩仰头后躲,蓦觉脖子一凉,却被扇子划出一道血痕来,这才知道,史不仁的扇子虽破,扇骨却是精钢打造。

史不仁的扇子能点能削,不是刀剑却胜似刀剑。史不仁手法怪异,扇子变化莫测,令人防不胜防。若是刀剑要伤狗剩怕也不易,偏是一把破扇,史不仁出手变化又快,也是狗剩大意,脖子才被划了一道。虽然只是划破了表皮,却也惊险万分。

这边一动手,店里的吃客纷纷逃了出去,店家叫苦连连,在旁道:“二位爷,咱这是小店,小本生意,二位爷有什么仇怨,求二位爷到外面去,我求二位爷了。你们这一打斗,我这店可就全完了。”

史不仁右手挥扇,左手在怀里一掏,把刚装进去的银子掏了出来,手一扬,那块元宝便到了店家手里。史不仁道:“这些银子够赔你店了的东西了吧?”

店家一看元宝少了一块,少的那块是便是史不仁刚才用手指捻下来,给了伙计当了面钱。店家看银子差不多有十两左右,就算把店里的东西全砸了,也够了。当下点头道:“够了,够了。”躲在一边,也懒得管了。

就在此间,史不仁已又连攻几招。狗剩在桌上摸了一副筷子,两人隔着饭桌扇来筷往。狗剩筷子上自己加了内力,史不仁把扇子当兵刃,自也浸润了多年功力。扇骨是钢铁打制,筷子虽是竹子做的,但因二人都用了内力,扇子和筷子相遇却也产生了“叮当”如铁相遇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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