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那些半妖也若有所思地望向少年手中的吊坠。
那吊坠既不像玉、也不像石,非要说的话,倒似乎是一枚断裂的巨齿。
就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中,一股灰色雾气般的光影从吊坠里漂浮出来,慢慢凝聚成了佝偻的老人形象,散发出古朴而厚重的气息,像一本不断翻页的陈旧书籍。
方亦的嘴角抽了抽,心道这随身老爷爷的套路还挺经久不衰的……倒要看看和自己身上的“蚀客之钥”相比,哪个作弊器更高级。
“莫老,帮我……”那少年露出兴奋而扭曲的笑容,像一个智力障碍的傻孩子。
“蠢货,真是浪费老夫的机会……”那老者嫌恶地看了一眼这少年,摇头叹了口气。
“你、你说什么……莫老,你不是说过我潜质非凡,必定、必定能……”少年好半天才意识到对方口中的蠢货是指自己,难以置信地质问道。
不过这种废话连方亦都听不下去,更别提那些一看就知道耐性不怎么好的半妖了。
一道投矛试探性地落向那名从吊坠里冒出的老者,果不其然地穿透了过去,却顺带没入了那少年的颈部,将他最后的不甘疑惑给永远打断了。
年轻生命的逝去令人略感唏嘘,但此刻没有人会多费神在意……
丢出投矛的是那名鸟头猿臂的半妖,看起来对这个试探结果不太意外,反而是十分不满意地检查了自己的手臂,显然是觉得受到了伤势的影响,力道无法施展。
老者偏头瞥了眼脚边的尸体,又扫视一圈在场众人,接下来的话倒是让人懂了那少年的口气是从哪学来的。
只听老者道:“哼!老夫附身的这小子虽然愚蠢,但也算有供奉之功。况且,老夫也不想自身存在被泄露出去,今天便送你们去给这小子作伴……”
同样是话没说完,一柄巨木锤朝着那吊坠干脆地砸了下来。
“小家伙、老家伙,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咦啊?”熊头半妖的大嗓门盖了过去,但很快变成了一下惊讶的呼喊。
却是那老者轻描淡写地举起一只手指,就稳稳当当地抵住了携带巨力落下的木锤,令熊头半妖的攻击僵在原地。
这一手颇有神秘莫测的风范,但可以肯定不是依靠肉体力量做到的。
可是熊头半妖的“憨厚”也不是盖的,一击无功也不气馁,巨木锤打铁一样连续不断地抡了起来,朝着对方砸过去。
老人以手指阻挡几次后,显然也觉得烦怒起来,目光泛冷、袍袖一挥。那熊头半妖砸落的巨木锤便如同打中弹簧一样,脱手倒飞、掠过它的脑壳。
熊头半妖瞪大眼睛,可见很是吃了一惊,但它早已证明过,自己是那种不可以用常理来威慑的蠢货;瞪着的眼睛都没恢复,就已经更加凶悍地张开双臂朝对方抓抱过去。
那少年口中的“莫老”依附在吊坠之中,不管以什么状态自处,都带上了一丝“偷窥”属性,肯定对外界的变故有所了解。
先前少年的凄惨遭遇历历在目,他自然不会再犯大意的错误。
只见他左手探出如爪般一扣,竟然让那熊头半妖的身形一顿,接着仿佛被无形大手掐住脖子一样悬空提了起来。心生杀意的老者也不再废话,伸出另一只手挽在腰间,顿时可见四下气流卷起,挟带着杀机汇聚向那虚握的手掌间,仿佛有什么锐利之物正在生成。
便在这呼吸之间,变故又生,众人只感觉视野中黑影一晃。
本站立在巨兽当康背上的狼女,不知何时飞跃过来,在半空按了下熊头半妖的脑壳,翻落而下。一把锋刃与骨柄等长、背脊前倾的劈砍专用猎刀,从狼女背后脱出、分飞上扬,在半空短暂停滞后,被那只纤细却饱含力量的手握住刀柄。刀锋顶端的寒光冷凝,然后被拖拽成一条直线斜向划下,终点切在了那个古朴吊坠上。
和那中二少年以及吊坠老者所用的手段都不同,这一击完全超脱了技巧演绎的性质,仿佛华丽剑鞘和带血锥枪的区别。前者令人目眩惊叹,后者则迫使周遭屏息无声。方亦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这种攻击的杀伤力如果指向自己的要害,怕是【铁躯】全开也难保周全。
也许是这一记鹰击太过惊艳,那老者的身影都被反衬得肮脏起来,像破裂的袋子般漏出里头装着的灰尘。与此同时,那吊坠被切开一半的裂口上,开始流淌出汩汩败血。
“你……区区半妖……竟……”
那莫老似乎是因为本体被毁坏,已经开始无法维持住雾影人形,连说话也不清晰了。不过,真正打断他的是一口来自狼女的唾沫,准确地砸在那吊坠上。
“闭嘴!再啰嗦出声……把它埋进妖兽的秽物里。”狼女嫌恶地瞥了一眼那吊坠,又对那名熊头半妖吩咐道。
这简直是对付装逼犯的至上良策,那团人形灰雾终于产生了作为垃圾的自觉,瞬间缩回了吊坠之中,不再异动。只是吊坠裂口中,依旧有近乎黑褐色的鲜血在持续缓慢地渗出。
熊头半妖嘿嘿嘿地笑着,上前捡起那吊坠,塞进了裤裆的某个角落……然后得意洋洋地重新爬上了自己的妖兽坐骑,倒像一个刚打了胜仗的将军。
这一番兔起鹘落的变化,令场面顿时冷却下来,仿佛一幕不真实的戏剧被人干净利落地拆了台子,大部分“观众”都被倒下来的戏棚子砸得发懵。
好半天,那种死亡的威胁才重新爬上商队众人的心头,并且更重了一些。
而看得兴致勃勃的方亦,则忍住出声喝彩的冲动,心中浮现出把那枚吊坠弄到手玩弄研究一番的想法……应该会是一笔不菲的量子力进账,可以考虑加进谈判的条件里试试!
方亦这般想着,转头给大掌柜递了个眼色,得到点头确认后,走出了商队以车驾组成的简陋防御圈。
他向那名狼女拱了拱手:“见过这位头领,我是代表商队真正的主事人来请求谈判的……哦,刚才那个变故,并不是出自我们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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