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似乎对卢老的感叹有所避讳,轻咳两声,转移了话头。

“倒是老夫忘了,离这不远就有一处水沼……方小友身上颇多血污,不如趁这会天色尚可,速速去清洗一番吧。”

说罢,喊了一名少年过来给方亦领路。

见对方有意回避刚才的话题,方亦也没多做纠缠,起身跟着那名少年去了,还被借予了一身州学吏生的替换衣物。

等到方亦洗干净了回来,众人倒是纷纷露出一脸的惊奇意外来。

只见他头脸上的脏污抹去,露出原本面容,再换上吏生袍服、学那几名少年用绸绳绑好头发,和他们站在一起时似乎也是个同窗友人。

“咦,方兄比我们以为的年轻许多啊。”

“要不是见过之前兄台拉断杉木弓的情景,我还以为是个世家公子呢。”

“这衣服比我自己穿还合身呀。”

几名少年围着方亦啧啧打量,似乎不敢相信他就是之前那个野人般的家伙。

就连王老也摸着胡子点了点头,打趣道:“可惜可惜,之前你们提到方小友似乎深藏不露,老夫还想教训一句你们不可以貌取人。如今说来并不妥当啊,哈哈哈。”

方亦一身清爽,心情也相当愉悦,便配合着佯装发怒道:“哼,别看我长这样,平常可是茹毛饮血,专抢别人的猎物!”

众人知道他是在打趣之前的误会,回想起当时的情况,都不免觉得好笑。

就着烹饪妥当的肥罗大餐,几名少年用“七嘴八舌”,回顾了它生前最后时刻所发生的详细故事。为这只狡猾、呆横,求生欲极强的生灵,进行真诚地缅怀。

王老听到这头肥罗装死偷窥的时候,也乐呵不已。随后更接过话头,讲起他当年还是吏生之时,来域外游历碰上的几件趣事。

这位王老虽然脾气急切严厉,但是开口讲述之时,条理分明、言辞幽默,几件趣事说得引人入胜。看情形这行径在平时也常有,无怪乎这些弟子对他虽有敬畏,但比起温和寡言的卢老,和王老的相处显得更亲昵些。

方亦在一旁同样听得津津有味,只是期间莫名有古怪的感觉萦绕不去。那卢老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打量自己,是那种并无恶意的目光游弋。

先前初来乍到时,方亦底细不明,卢老坦然直言是有所提防,他自然也理所当然;可相处至今,还这般意味古怪的打量,难道是对自己还有怀疑?

但也不像,“蚀之钥”对大部分别有想法的目光,还是比较敏锐的。

那似乎是卢老本人也不自觉的关注,就跟大部分人会下意识地把目光更多地转到自己在意的位置一样……额,就是因为这样方亦才觉得奇怪。

等到几件黑海游历有关的趣事讲完,几名少年大概是见到平素严厉的王老难得这般心情愉悦,交头接耳商量了会,推出其中一名女孩子,大着胆子开口试探。

“先生,那以前的话……在黑海游历中,没有过被评定为‘劣等’的情况吧?”那女孩子用可爱的嗓音小心翼翼地问。

王老怎会不知道这群学生的心思,哼了一声:“你们倒是提醒了老夫,是该判一次‘劣等’来杀鸡儆猴了,免得……”

“哇——不要啊,王老!”

“求您了,就放过我们一回吧。”

“我们知道错了!”

“下次再也不敢啦!”

王老话没说完,就被几名学生哭嚎着打断了。一阵哀求之下,吵得这漆黑天色也不觉得有什么压迫感了。

最终,不胜其烦的王老摆了摆手,被迫丢出一句“行了!”,才成功让场面消停下来。

看着几名年轻弟子可怜巴巴的神色,明知道是装出来的,可王老也只能伸出手指逐个点了点,然后无奈地骂了句。

“若再有这般愚蠢行径,只怕你们命都没了,我也管不着了。”

少年们知道自己这位老师的性情,这种责骂而非教训的话出来,代表着气基本消了,便大大地放下心来,忙上前捶背捏腿,大肆讨好。当然也没落下一旁性子比较温和、可关爱之心丝毫不少的卢老。

那卢老一向庄严,显然不适应这般折腾,连连摆手拒绝,却耐不住弟子纠缠讨好,颇为无奈头疼;又见方亦在一旁有些融不进这氛围,他想了想,开口将话题给带了回来。

“说起在黑海游历的遭遇,老夫年轻时也曾有过一番难以忘怀之事,虽不算有趣,但也值得讲一讲。”

卢老平日里极为淡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有事情能被他称为难忘,可谓十分稀奇。几名学生和王老熟知他的为人,因此都表现出明显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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