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珍珠离开的背影消失，沈如意才将目光换到闵行身上，十分无奈道：“伤着了吧！进屋吧，我帮你正骨。” 那一下可是摔得不轻，偏偏她却瞒着，但自是瞒不过沈如意。 “主子，清荷那人，可信吗？”闵行在心里转了几个弯儿，还是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 “天下本无可信之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沈如意专心摸骨，她这肩甲瘦弱，倒不是女子的纤弱，而是精健。 闵行点了点头，能信什么人，总是要知道的吧！ 沈如意替她接好骨，看着她转身要走，便出声问了。 “闵行，你叫我主子，可在你心里，我可是你主子？” “自然是……”她说得都没底气。 可她更不明白，为何皇上不光明正大的宠着，偏偏暗度陈仓。或许是，彼此都不够信任吧！慕夜不信沈如意能在后宫的风波中安然度日，沈如意也不相信慕夜能护着她毫发无伤。 更何况，她在宫中是为了沈家，可现在这个理由，变得有些可笑。 卷入这个局，再也不是局外人。 “罢了，你只做好你应该做的事儿就行了。”沈如意将伤药一一装回药箱，低头看着闵行的衣角，在眼边消失。 珍珠寻来了清荷，沈如意将她推荐给皇后，没想到楚若云看了一眼便应下了，自此清荷虽没有顶替皇后身边头等宫女蓉儿，倒也是在宫中有了一席之地。 选秀前三日一早，鸾凤宫便传来了消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信儿是闵行开口说的：闵行一字一句清明得道：“主子，皇后那边传来了消息，清荷昨夜被皇上临幸，今儿就被册封了贵人。赐了封号“宁”，并且让她居住在皇后的殿中。” 沈如意喝着粥，眼睛也没抬，手也没顿，一句话都没说。 三天后，选妃的时候，皇上都没露面，所有的人选都是皇后定下的，一手遮天大抵便是如此。 “芙蓉女史，萧侧妃请你去熹园宫坐一坐。顺便给侧妃请个平安脉。”原本萧侧妃都住在凌宇宫的，怎么这次请她去的确实熹园宫？ 沈如意也没答话，只是提起药箱，跟在巧儿身后，想着想着，便想到应该是萧家的女儿进宫了，而且赐了熹园宫。 “巧儿姐姐，皇后那儿虽无子嗣，却趁机抬了底下的宫女上位，侧妃和新进宫的娘娘如何打算？”沈如意嘴甜的叫着，带着三分谄媚，四分姿态，三分疏离。 巧儿瞥了她一眼，心里暗道她没见识。 “一个宫婢，即便是生了孩子，也拦不住萧家的路，皇后的算盘，注定落错。倒是你，小心一点，可别被皇后发现了！” 沈如意只是朝着她又笑了笑，便有落下脚步，跟在后面。 萧家的女儿，这次送给慕夜的，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沈如意从未想过，天下竟然有如此静美的女子，在见过萧筱月之前。 萧侧妃跋扈，而刚被封为静嫔萧筱月则一举一动皆赏心悦目，看着就让人觉得安宁。 “妹妹，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女史，她曾救过皇上，又医术了得。”她向来高傲，但对自己这个妹妹看似很好。 “以后，我这身子，就麻烦芙蓉女史了。”她话音也轻轻软软的，让人听着极为舒服，还朝着沈如意点了点头。 她直接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想必之前就曾聊过她。 “娘娘客气了。”沈如意到现在仍不知她的封号，在这殿中做了好一会儿，又给静嫔请了脉，这才离去。 路上向巧儿打听了，才知晓，这位也是萧家嫡出的女儿，却不是跟萧月茹一个母亲，而是她母亲的亲妹妹，萧相的继室所出。 听闻那人命薄如纸，生下了萧筱月便去了，萧相再无续弦。这萧筱月是被萧月茹亲自带大，如姐亦如母。 要说是萧筱月将萧月茹当姐姐又当母亲就算了，可这家偏偏是反着来的。 “真是稀奇。”沈如意便想着便说出来了，旁边的巧儿听不懂，便道：“胡说什么，萧侧妃和萧相对这个妹妹可是捧在心尖上的，你可小心着点。” “知道了，巧儿姐姐，我自会注意。”若真的是捧在心尖上，也不会给送入宫了。 宫中多了好些个主子，太医局也忙了起来，就连珍珠都被人支使来支使去，人手还是不够。 一个个的都装得头疼脑热的，只是因为一个月贵人生了病，皇上去了一趟，后宫倒是流行起来生病了。 “又是哪个宫里面来请。”小宫女端着药渣，迎着外面想进门的小太监。 “皇后宫里，宁贵人请芙蓉女史前去。”小太监传话，奈何小宫女不领情。 “疯了疯了都疯了，也不都病死得了？”一个小宫女脾气竟然这么大？ 沈如意听了音从后堂赶过来，看着小宫女的背影道：“静和公主，这次我去鸾凤宫，你要不要去见见皇后娘娘。” 这静和公主是听闻宫里面盛行生病，便跑来这热闹的太医局帮忙，倒是跟沈如意一见如故，重点是她喜欢调戏闵行，便一直赖在这里不走了。 “自然是要去，不过不见皇后，是想去看那宁贵人要作什么妖儿。”静和撸了撸袖子，将手里的药筐甩给小太监，便冲着里面过去了。 想必是换衣服，沈如意嘱咐小太监将药渣倒掉，也去里面准备去了。 “什么事儿？”沈如意刚一落锁，闵行就从窗户边窜进来。 “皇上说，让宁贵人有孕。”闵行自打小太监进门，就跟沈如意打了信号，所以才有了这一幕。 “知道了。”沈如意什么都不管，只是按照慕夜安排的做。 他将她当做一枚棋子来用，而自己在这些人里，到底算什么呢？ 鸾凤宫里…… “宁贵人，恭喜你，你怀孕了？”沈如意将清荷的手放了回去，清荷闭上眼，没有一点喜色，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唱戏的好手，也算上沈如意。 “什么，这可是大哥哥的长子，她是什么身份？”静和指着清荷，差点没撒一把瓜子皮在清荷脸上。 沈如意将静和公主拉出去，便道：“宁贵人身子弱，得清净点养着，公主今日便先回去吧！” 装作一副要给清荷调理的样子，沈如意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室中就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芙蓉，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想做什么？”清荷嘴角泛着苦涩，她虽有荣光，却也一无所有，她是真正的棋子，重点是，如意也是。 “你怪我，给你拉进来。”她给了她选择的，是她攀附荣华，才依附了皇后。 岂能愿得她？再说了，现在她是宁贵人，全家都光宗耀祖，自己就更没什么欠她的。 “芙蓉，我不怪你，只是如今的你，跟拿刀指着我的时候大有不同。你原是有仇必报，嚣张跋扈，现在却蝇营狗苟。”清荷为她自己悲哀，更为芙蓉悲哀。 当初撺掇成了这场戏，等她假死之后，便有一大笔钱，还能送她出宫安享晚年。 可芙蓉不同，在这些人的算计了，她们这样的人会死无葬身之地。 “反正，你知道，这件事情做完之后，你我两不相欠。” 等着芙蓉前脚出了鸾凤宫，后脚皇上的旨意就下来了，宁贵人被封为宁嫔，肚子里有着这后宫来第一个子嗣，荣宠备至。 沈如意一深一浅的落着脚，清荷如今的命运，有一半也是她的命运。 唯一不同的是，她对慕夜尚有希冀。 “明日按例，朕应该去容贵妃那儿。”慕夜许久没来过她这儿了，刚来这儿，就跟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宫中新晋的嫔妃和家族势力，如意也就听了个七七八八。 容贵妃，佘侯的掌上明珠，是慕祈最有威慑力的一员大将。 在这次选秀的人中，容贵妃也是位分最高的，仅次于皇后之下。 “你说朕该怎么办？”她不答话，慕夜有问。 “您是皇上，把持六宫是您的事儿，跟臣女有何关系？”沈如意眯着眼睛，按压住心中滔滔不绝的怒火，脸上一片火热。 “你就不吃醋？不慌张？不害怕。” 慕夜就躺在她身边，每次不来她这儿，满脑子想得都是她，来了她这儿，满脑子想得都是宫妃。 沈如意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着窗幔，不理会他。他这偷香抹油，然后碎碎念的功力实在是太烦人了。 “卿卿，你分朕一点喜怒哀乐可好？”他想让她回到从前一样，能跟他扮鬼脸，能开心一点。 “分不了，臣女在这宫中，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侍奉好各位主子，已经是难得。” 也难得，她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整整一个月了，慕夜怕是觉得闵行汇报的沈如意是个行尸走肉。 “我没办法护着你，已经尽力，其他你自己斟酌。”说完最后的话，慕夜满足的睡了过去。 直到沈如意熟睡才起身，翻了窗户离开。 等他回了养心殿，郭子琪、吕仁桥、程楠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可慕夜第一句问得是：“江南苏家的事儿有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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