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迨低着头,独自慢慢往回走。

之前,生石花想要寻找廖明廊的下落,她不在行,需他出手相帮,但生石花要送信,对于怎么潜出廖家堡,以生石花的身手自是没问题的,因此,廖迨行侠仗义的豪举也算告一段落了,独自一人往回走。

不过,男孩心里并不平静,有几分自豪,几分得意,也有几分忐忑,甚至于,还夹杂着几分迷惘。

这迷惘来自于临走时姑母对他所说一番话。

白色纱衫的姑母,月色下宛如仙子一般,柔弱而纤细,她缓缓俯下身,美得不沾俗尘的清眸凝视男孩,柔声说:“阿迨,可知你为何叫迨?”

廖迨睁大眼睛,回答不出。

“你的名字,是祖父起的,就是你的太祖爷爷。”

廖明廊抚着侄儿柔软黑发,微带感慨地笑着,“那时你还没出生的,可太爷爷为他将来的重长孙定下名字。这名字包含着太爷爷的良苦深意,廖家发展太快,却没根基,所以他希望从你这一代开始,加上个基座,咱们廖家切不可急功近利,须得稳打稳扎,踏踏实实,打好基础重头再来。”

“……稳打稳扎,踏踏实实……切不可急功近利?”

这几句话,其中蕴含的深意八岁的廖迨一时还领悟不了,可他记住了,并且意识到这番话对他,对他的将来,对廖家整个家族,或者都将起到重要的作用。

关于家族,荣誉,地位,未来,他不陌生,但是从未如在景福寺所见景象那般惊心动魄。

小孩子当时并未有深入骨髓的触动,倒是为事情发展的回肠荡气而感动不已,小小的南宫颐在他心目中形象就很伟大,才七岁的孩子可以如此勇敢,不退缩,不对命运低头。

有热血在他心底深处燃烧,他觉得自己也是可以做大事的人。

回家来,虽然他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也能感觉到,是发生了一件大事,与家族前程和荣誉,息息相关的大事。

他做的事,很显然是无意中帮助到姑母,而与父母的意志相违悖,那么他做的,肯定是对的吗?

姑母对他说的这番话,自是在赞许的基础上加以引导,可若是姑母与父母在某些观点上背道而驰,自己应该听她的吗?

廖家堡这几天都是戒卫森严,潜入廖明廊小院,他负责指挥,生石花负责行动,一路上完美的避开了人,这会儿一人独行,还心不在焉,很快就被发现了。

“呃,大爷……”

苍老的声音响起来,却是这几天心神不宁,每晚巡回不归的老管家重福。

廖迨一抬头,脸上有受惊和想要掩饰的神色:“重福伯伯,怎么是你啊?……你在这干什么啊?”

重福笑了笑,说道:“我正在找大爷呢,你偷偷一个人溜出来玩,如今非常时期,老爷和夫人都很担心呢。他们想要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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