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一幢居民楼前,少年垂着头,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

他叫阿月,江州市一中的高三学生。

一道霹雳闪过,他回头,瞥了一眼四楼窗户的两个人影,人影似乎感应到了阿月的目光,冲他挥了挥手,关切地看着,似乎是不放心孩子第一次去上学的家长。

可是,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哪需要去上学?

雨打湿了刘海,阿月却一点都不在乎,他冲着人影也挥了挥手,然后反握水果刀,将刀身藏到了袖口,只露出一点木质的刀柄。

然后他出发了,沿着黑暗的小路,避开了大多数监控设备,他到了小区门口。

“喂,是阿月啊,怎么这么晚了还出门?”

小区保安室的大爷从锅炉室接了一瓶热水,刚往他的老干部茶杯里倒了一点,看见阿月出来了,放下保温瓶,探出头来。

阿月猛然停住了,然后下意识地想将背后的连衣帽戴上,但忍住了。

不提他已经被看到,就算没看到,大晚上戴着连衣帽的也属于最可疑的那类人。

于是他侧过脸,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李大爷,没什么事,家里少了点纸,想去全日营业的超市买一些。”

“那怎么不打伞,冻着了怎么办,我这有几包卫生纸,你拿回去用吧。”

看着李大爷皱了皱眉,阿月心头一跳,但还是保持了冷静。

“那多不好意思,便利店就在街尾,我走过去很快的。”

没等李大爷回应,他便埋着头一溜烟跑了。

“唉,也是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纪死了爸妈,平日里得多照顾一下。”

大爷摇了摇头,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想起人在异乡的儿子,叹了口气。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世间,苦啊——”

从保安大爷那里脱身后,阿月放缓了步伐,他今天晚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必须节约体力。

他不走大路,专挑小路走,再因为正在下雨,所以溅得裤腿上都是泥点,但阿月并不在意,反而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安宁。

是赴刑场的死囚亦或是倾家荡产的赌徒,越是濒临绝望,越是一无所有,便越能保持冷静,这是阿月的天赋。

这种心境也被称为“红莲”,如梦如幻的名字,据说是引用佛教里面的典籍,专门用于描述这种超凡入胜的心理。

“或许,我很适合当一名赌徒。”

阿月曾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是律师还是医生,他的爸妈倒是很希望他能从事这样的职业,稳定而且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但他不是很喜欢。

不一般的心性,使得他更喜欢从事一些充满刺激与挑战性的项目,像是押上所有的赌徒或者赌上性命的武士。

可是,

这些只是幻想,现实永远会将梦拉扯到地上,然后疯狂地撕个粉碎。

“你,

只是一名杀人犯。”

一道声音从心里响起,阿月握着水果刀的手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杀人,这种超脱了现实的维度,就连判断人是否为人都显得有些困难。

鬼,算人吗?

杀鬼,算杀人吗?

阿月沉默着,将心里多余的念头全都扫了出去,他的眼球开始充血,一种暴虐的情绪冲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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