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乔:“……” 她不是让人将这货连同那两箱灵石一道送下山了么? “死了?” “没,还剩一口气!”蓝玉飞速的描述着情况:“当时我、松玉还有另外两名师弟一道将他送到了山门外,唐大人情绪一直很正常,还说让我们代他同师父问好呢。谁料我们四人刚转身,他就突然冲回来,一头撞到了石头上。我们看过了,那块石头,确实是属于咱们玉山地界。” 谢乔:“……” 还有完没完了。 “我去看看。” 两人御剑飞往落霞峰,还没落下,就听到一阵阵杀猪般的惨嚎声从浮云阁传了出来。 “你们修道者不都是普度苍生、慈悲为怀么?你们怎么忍心见死不救。” 唐遗年满脸是血的躺在一张藤条编的担架上,正对着一旁的明玉和松玉高声控诉。 松玉皮笑肉不笑的道:“唐大人,您说的那是和尚,不是我们道士,谢谢。” “我不管什么和尚道士,反正我与元虚道长有约定,你们必须帮我!” 谢乔抱臂站在门口,听他中气十足的嚎了这一嗓子,垂下眼皮,淡淡道:“我看唐大人伤的也不重,不如我派两个人直接把您送回东州?”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唐遗年一下子捂着头从担架上跳了起来:“请不到仙门相助,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直接死在这里清净。” 明玉忙道:“唐大人您先别乱动,当心牵着伤口。”想了想,干脆从自己白袍上撕下一条当绷带,围着他脑袋缠了三圈,先把血止住。 唐遗年紧盯着谢乔:“我说小仙长,你们修道之人,就算真的见死不救,就算真的不以慈悲为怀,那不总能任由魔界祸害人间吧?” 谢乔眼皮一跳:“魔界?” “那还有假。我听大理寺的同僚说,遇害的那些仙门弟子都是被吸干了精血,只剩一副皮包骨。除了魔界,谁还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 唐遗年本是死马当活马医的胡乱嚎叫,此刻见谢乔明显对“魔界”二字有了不一样的反应,登时精神一振,道:“你们修道之人不总把什么除魔卫道、拯救苍生挂在嘴边吗?现在正有苍生需要你们拯救呀。小仙长,请你们仔细想想,若碧海珠这样的神物落入魔界人手中,苍生将面临何等劫难。到时你们就是祸乱天下的罪人!” 这就有点道德绑架了。 松玉直接翻了个白眼:“我说唐大人,唐特使,咱们先冷静一下好呗?首先,依你的说法,现在碧海珠已经落入了魔界人手中。你觉得,家师不在,单凭我们几个小弟子的修为,除了给那魔物当肉馅包饺子吃,还能干什么。其次,修真界这么大,有威望的门派那么多,您怎么就盯着我们玉山这种家道中落的破落小户不放呢。您大可以去找苍梧、昆仑这样的大派求助嘛。再不济,出了山门请您右转,去隔壁找我们邻居也行。” 唐遗年:“这位小仙长,你不是说……” “那都是骗你的唐大人。跟您说实话,我们玉山派加上我师父在内,总共就二十来人,守山头人手都不够,别说除魔卫道了。还有,我师父也没时间云游,他是渡劫去了。您知道什么叫渡劫吗,就是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个儿给渡进去。他老人家自身都难保,您还让他去除魔卫道,这不是难为他吗?” “这、这、怎么会这样!” 唐遗年茫然的扫视一圈,见谢乔、明玉、蓝玉三人也都沉默凝视着他,对松玉的话默认不讳,这才有些相信自己是真的寻人不淑,一时悲从心来,跌到地上绝望的大哭起来。 “老天亡我大泽,亡我东州啊!” …… “小师姐,我瞧他挺可怜的,咱们真的不帮他吗?”出了浮云阁,明玉有些怏怏的问。 谢乔摇头:“非我不愿帮,而是不能帮。” 明玉不解:“这是为何?” “松玉说得对,凭我们的修为,根本不是魔界人的对手。师父既让我代领掌门之位,我不能拿你们的性命开玩笑。” 她声音淡淡的,双目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片新月状的阴影,更显露出一种与世无争、事不关己的漠然。 “可是小师姐……” “没有可是。回去专心修炼吧。” 明玉望着谢乔御剑而去的身影,颇郁闷的叹了声。 松玉和蓝玉追上来,拍着他肩膀安慰道:“小师姐也是为咱们好,师兄就别想那么多了。” 明玉苦笑:“我只是觉得,我空学一身本领,明知有邪魔作乱,却只能躲在这里做缩头乌龟。这么做,与那些见死不救的懦夫有何区别?日日勤修苦练的意义,又在何处?难道只是为了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仙身么?” 松玉和蓝玉都没料到明玉想的是这一层,一时大眼瞪小眼,倒不知如何宽慰了。 …… 作为玉山派唯一的女弟子,谢乔的住所在潇湘峰的玉竹馆。与其他弟子所居的宋玉峰隔着一座峰头遥遥相对。 回到玉竹馆,她先去禅室盘膝打坐了半个时辰,才进到卧室,从枕边的小匣子里取出一块明黄色的玉佩。玉佩正面刻着一朵莲花,反面则刻着一个“华”字。她躺在床上,用手指肚一遍遍摩挲着玉佩正面的莲花图案,直到窗外夜幕落下,才把玉佩重新放回匣子里。然后翻身起床,迅速的收拾了一些盘缠和几件换洗衣裳。 背着包袱走到门口时,她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折回到床边,从匣子里取出那块明黄玉佩和一本表皮泛黄的心法,仔细收入怀中。 “大人,这两箱灵石怎么处置?” 落霞峰通往山脚下的山道口,四名长史为难的询望向唐遗年。 千里迢迢的把东西运到了这儿,总不能再原路运回去吧?不累死也得糟心死。 唐遗年头顶上还缠着绷带,抬眼望了望半隐在暮色中的浮云阁,连叹三声,道:“随便吧,都不重要了。” 四个长史面面相觑,都悟不出这随便是怎么个意思,见唐遗年已经转身走了,只能任劳任怨的抬着箱子跟了下去。 毕竟是国库里出来的东西,上司不拿主意,他们哪敢真的随便处置。 唐遗年一步三叹的走到半山腰,脑中充斥的尽是回泽都后自己及合族老小将被绑上断头台的画面,正烦闷,忽听后面一个长史惊恐的道:“大人,前面好像有东西。” 唐遗年抬头一望,也吓了一个激灵。原来,他们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山石上,竟立着一道纤瘦朦胧的身影,夜色中看不真切面貌,只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大人,听说一到夜里,这种深山老林常有邪祟出没,咱们该不会……该不会撞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胡说!这里是仙山,什么邪祟敢来老虎头上撒野。” 唐遗年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直打鼓,一整衣襟,斗着胆子道:“敢问这位高人……” “是我,唐大人。” 谢乔慢慢转过身,抬头,撩起垂落腮边的一缕乌发,露出张秀丽脸庞。 “谢、谢小仙长!”唐遗年瞠目结舌。 谢乔点头:“我愿意随大人去泽都追查碧海珠下落。” 唐遗年更惊了:“就您一个人?” “嗯。” 一个也比没有强。唐遗年喜出望外:“我就知道,元虚道长的高徒,一定如他老人家一样高风亮节,侠义心肠!” “天佑大泽,天佑东州啊!” 谢乔:“……” 一行人刚要动身往山下走,忽听后方有人高声唤:“小师姐!” 紧接着,很多声同时响了起来。 “小师姐,小师姐!” 谢乔讶然回头,只见四个白衣少年从高处御剑而来,除了明玉、松玉、蓝玉,还有今年刚入门的一个小弟子墨玉。 明玉脸上透着兴奋:“小师姐,斩妖除魔怎么能少了我们呢?” “就是。”松玉接过话茬:“这么好的下山历练机会,小师姐却不带上我们,实在太不仗义了。” 谢乔:“我……” 蓝玉笑道:“小师姐不必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总之,这次我们齐心协力,帮唐大人将碧海珠找回来。绝不能辱没了玉山和师父的颜面。” 谢乔心想,她师父有脸面这种东西吗?话到喉间,顿觉说出来不妥,默了默,便把目光投向始终局促立在一旁的墨玉身上:“你刚入门,心法还没练扎实,怎么也跟来了?” 叫做墨玉的少年面皮一红,嗫喏道:“我担心小师姐……” 话没说完,就被松玉一把揽住了肩膀:“小师姐,墨玉修炼的是土灵根,关键时候,可以挖地道帮咱们逃命。” 众人皆被他说得大笑起来,连谢乔都忍不住牵了牵嘴角,墨玉脸更红了。 唐遗年捋须感慨:“也只有元虚道长,才能教出诸位这般互帮互助、同门情深的小仙长啊。” …… 除了谢乔,其他四人都只是筑基期的低阶修士,每日御剑飞行时间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何况还各带着一个人,能飞的时间就更短了。 因而刚出玉山地界不久,一行人就改换成骑马而行。唐遗年身为泽国王室特使,从驿站里借的都是可日行千里的上等好马,脚程倒也不慢。 赶了一夜一日路,次日傍晚抵达中州中部的富山镇。干粮已经吃完,众人皆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便决定在镇中找处客栈落脚,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赶路。 松玉不知从何处搞来一个大包袱,往众人面前一扔,嘿嘿道:“大家先换上里面的衣服。” 蓝玉打开一看,竟是好多套尺寸不一的淡紫色武服,而且看款式,好像……好像是他们隔壁域山的!又惊又愕:“你又搞什么名堂?” 松玉贼兮兮道:“你们不知道么,在中州境内,只要是域山派弟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吃喝打七折,住宿打九折,上房优先安排。有的地方还包早餐呢。” 蓝玉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你、你让我们冒充域山派弟子!” “什么冒充。这叫随机应变,便宜不占白不占。而且我听说,这富山镇镇长的儿子就在域山学艺,为了讨好域山派,这老家伙竟然下令城中客栈只能接待域山派弟子。就咱们这身行头,别说客栈,只怕马厩都睡不了,搞不好还要露宿荒郊野岭。” 蓝玉怒道:“这域山派也太霸道了!”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嗯嗯是吧。” 当着唐遗年的面,松玉没好意思把自己师父说得太不成器。 明玉望向谢乔:“小师姐你看?” “换吧。”谢乔先从包袱里捡了一件小号的。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