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里外,入住驿馆的韩傻儿耳根发烧,心烦意乱,连连打喷嚏。隔壁郝宝宝听到了,过来说:“小师父,灵姑娘想你啦,你也是滴,啥话不能床上说?非抛下她!嘻嘻,她一气跟人跑了,你就丢大发啦!”韩傻儿不想理她,又想训她,转念道:“我再帮你提一级,你就回吧,家里各处多照应些。”正说到心坎上,郝宝宝口称属下遵命,规规矩矩盘腿坐下。
韩傻儿命她回房间原样坐好,导出一口气,单手贴上后背。郝宝宝说:“师父你甭担心,灵姑娘不会跟人跑的,小两口不记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好,她消消气,还会屁颠儿追来。”韩傻儿心有旁骛,不吭声,郝宝宝犹在说,分手也没什么,算个屁呀,你这么英俊牛叉,天下好女孩,都会争着钻被窝的,宝宝要是年轻十来岁韩傻儿喝止:“再啰嗦乱扯,功力全给你废了!”方消停。
传功毕,韩傻儿吓唬,须原地不动运行两个时辰,否则走火入魔,然后踱出驿馆,望南方夜空发呆。
理智上,娥儿的做法可以理解,情感上却接受不了。譬如夜壶,洗刷千遍万遍,胰子皂粉全用上,应该很干净了,用它盛酒,还是觉得太恶心。
驿馆对面略远,树林黑魆魆的,其中几棵望天树,高达二、三十多丈,直入云霄。韩傻儿连跑数步,跃于其它树冠,折树枝挥舞几下,扔了,径直走上,端坐于望天树梢,调功运气,闭目遐思痴痴的呼唤就在耳畔,如杜鹃啼归,韩傻儿失神回应:“娥儿!”
熟悉的身影倏然而至,收了双翅,玉臂环颈,脸挨脸、心贴心拥在一起。娥儿哽咽,傻儿哽咽娥儿泪奔,傻儿泪奔娥儿说:“我不回了,天天陪着你,你莫要再气了,气大伤身。”傻儿道:“好,太好了!我也天天守着你不回真的行吗?”娥儿答:“行的,这一月都行的。”傻儿问:“一月之后呢?”娥儿格外平静:“月圆之时,娥儿便死了,再不会惹你生气了。”韩傻儿嚎啕大哭:“这怎么行?这怎么行?”他宁愿自己死,也不忍娥儿有个三长两短,飒然觉醒,内向深处、深至骨髓、深至魂魄,仍深深爱着娥儿。
娥儿说:“没关系的,娥儿心甘情愿,阿奔不高兴,娥儿便不高兴,阿奔痛苦,娥儿更痛苦。”韩傻儿连说不不不,你死了我也不能活,我不气了,不作怪了,不小肚鸡肠了娥儿亲吻他,吻过嘴唇吻下巴,咬了个牙印儿:“不作怪啦?娥儿心里只有你,听进狗肚里去啦?”韩傻儿讪讪地:“是听进狗肚里去了不对,你咬人,你才属狗。”语罢尴尬嘿嘿。娥儿破涕为笑:“咱俩都属狗好了,狗最忠诚。”
和好如初,缠缠绵绵一大会儿,韩傻儿催娥儿回去,四更将尽,别误了她事儿。娥儿叮咛,山盟海誓一番,才恋恋不舍起飞
经陈仓、咸阳,六日后抵达长安西门:金光门。剑南道联络、接待的会馆设在西市北端,距皇城也不远。此处的繁华,超乎想象,郝宝宝磨蹭着东瞅西看,韩傻儿探路,向一头束白毛巾、胡子拉碴的汉子打听。
汉子一张嘴,韩傻儿听出了怪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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