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病了。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在室外,她觉得热,敞开棉衣领口,任冷风吹拂,心口才好受一些;室内生有炭火,温暖如春,她觉得冷,盖上棉被,牙齿仍不住打颤。
前两天,苟史运以为着凉了,用生姜、红糖的土方子自治,没有效果。
韩春旺上山诊治,望闻问切罢,不禁锁起了眉头。
夫人的面色,热时潮红,冷时苍白;舌苔微黄,未见红绛;瞳仁无神,偶放异彩;香辣无味,饮食减半;呼吸平缓,时而急促;虽无腥臭,亦无体香;精神萎靡,夜有惊厥;香辣无味,饮食减半;四肢乏力,脉象虚滑……
这是一个怪病!
韩春旺将苟史运拉向一边,询问夫人大、小解的次数,小解是否发黄,大解是否赤白黏连,等等;又问是否受过惊吓,是否去过坟地或其它容易招致邪魅的地方……
苟史运尽量一一作答,唯有那段羞于启齿的事,打死也不肯说。
夫人最明显的症状,一会儿浑身发冷,起鸡皮疙瘩,像掉进冰窟窿;一会儿全身火烫,口干舌燥,像落进火堆里。
韩春旺推断是寒热病,俗称“打摆子”。“打摆子”多由痢疾引起,春末至秋初高发,冬季极为罕见。那么,或是邪魅入侵,导致心神错乱,内分泌紊乱失调……
韩春旺开方,以“连理汤”治疗,药材选了人参、白术、干姜、甘草、黄连、木香、槟榔、枳实、当归等,仍不放心,想了想,加了避邪的艾草,并嘱咐苟史运在家门口悬挂些艾草或者桃木。世上有无鬼神,韩春旺未见过,但中医讲究治病也治心,历代有传承,宁多勿缺罢。
此后几日,夫人的病情得到遏制,没有继续恶化,但也没能好转。恍恍惚惚间,镖师走进了她的梦中,连说苦也,苦也……换个画面,苟史运的重剑架着,镖师一把抹了脖子……她时常惊悚而醒,半宿半宿睡不着觉。
苟史运大约瞧破是心病和邪病,任再高明的医生,即便韩修草在世,恐怕也束手无策。心中气恼,夫人或偷偷去过坟地,招致邪魅,虽尽心煎汤熬药,宽慰的话却不肯多说,也无从开口。
此外,他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授业、传道不可耽误,苟不教的婚事,新房、车马、酒席、请柬、唢呐、鞭炮等等,也忙得焦头烂额。但凡闲暇,又担忧起苟不理来,逃到哪里去了?有危险没?一颗心掰成几瓣,只恨分身无术,能亲眼看到儿子安然无恙才好。
火火除了上学堂和完成练剑科目,更多时间陪伴娘亲。夫人也强忍着说说笑笑,背后忍不住抹眼泪。
韩傻儿的剑术,一刻也没拉下,他牢记三年之约,昼夜勤学苦练,不敢松懈。大后年的十一月十一,他九岁零九个月,必须达到剑客,才能见到心爱的娥儿,才能开始习练小圣针法,为师父和更多的人治病疗伤,才能施展自己惩恶扬善的抱负。
这日,教书先生偶感风寒,怕传染给孩子们,宣布放假两日。
火火自回剑南门了。
韩傻儿本想去的,一来早上练过了,二来火火最近老是闷在屋里,没趣,三是几个泉下村的孩子找他下土棋,要报一箭之仇,于是,他与小胖墩一起,愉快地接受了挑战。
所谓土棋,系胡乱安的名儿,双方用不同的石子或者小树棍,分别代表一头大象、两只老虎、三只猎豹、四匹狼、五只狐狸,六只老鼠,互相追杀,排序在前的只能杀死排序在后紧挨着的,但两只老鼠夹击大象,意味着钻进大象的鼻孔里,可以杀死大象,杀光对方全部动物者为胜。为此,设计有线路和四个堡垒,堡垒里是安全的,但堡垒外的动物死完了,堡垒里躲藏的动物必须出来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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