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粉黛你快去请太医!公主生病了。”春茗焦急地说道。 “啊?怎么会生病?我马上就去!” 因为是苏云鹿生病,所以太医院的人出诊很快,徐太医医术高超,向来是皇后御用的太医,不过因为皇后太疼爱苏云鹿,所以平日里苏云鹿有什么小病小灾的一般也都是徐太医诊治的。 徐太医把完脉后,捋着他的白胡须沉吟片刻,问道:“公主今日是否心情不佳?” 春茗想起昨天和今天这两场大哭,心道何止是不佳……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徐太医点了点头道:“嗯,公主应该是近日心中烦闷的事情太多,郁结于心,再加上今日大哭了一场,让身体的免疫更加薄弱,这才让病气入侵,所幸没什么大碍,你拿着这药方去拿药吧,每日早晚两次服用。” 春茗接过来,恭敬地跟徐太医道谢,“谢谢徐太医。” 徐太医提起药箱,临走之前又嘱咐道:“近几日让公主保持心情愉悦,不要去想一些让她烦闷,难受的事情,以免病情加重。” “是。” 苏云鹿还没有醒过来,在灯火的映照下,睫毛纤长如蝉翼般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投下阴影,更给人一种孱弱病娇之态。 春茗越想越奇怪,自从那天谢林深来了之后,她家公主就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性子活泼开朗了许多,不再像以前似的半天说不了一句话,而且对她们也没有以前那么冷淡了,还经常和自己聊天说笑,春茗喜欢这样的公主,她十分庆幸自己能遇上一个这么好的主子,可是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竟然还有人不领情,春茗真是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太子殿下对公主那么好,公主却对谢林深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另眼相看。 然而此时那个不领情的人正盯着招财和进宝,看得出神,旁边的石桌上散落摆放着一个个空了的酒坛子。 谢林深自小不善与人亲近,只有幼时承欢父母膝下时感受过亲情,还有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一名侍卫关系比较好,可是这个侍卫也在那场战争中为了保护他被乱箭射死了,然后一切都是那么仓促,他没来得及去看看那个侍卫的尸骨,没来得及给他树碑,没来得及与父皇母后告别……他就被送来了凌光国,他被逼着成长,被逼着承受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苦痛,这几年一直在筹谋回国复仇大计,谢林深就像一个复仇的机器,冰冷,没有感情,普通人唾手可得的七情六欲对他来说却是最奢侈的东西。 所以可想而知,当苏云鹿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当她像阳光一样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姿态走进谢林深的世界的时候,感情几乎已经生锈的他是花了怎样大的勇气接受她。 谢林深既贪恋苏云鹿带给他的温暖又因为这个人曾经当众羞辱过他而介怀,两种情绪在他脑中针锋相对,让他既无法完全的喜欢苏云鹿也无法完全的讨厌她,最终显而易见地,前者占了上风,可是现在苏云鹿又被自己吓跑了。 谢林深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心脏这样的疼,生拉硬扯的疼,即便是离开破云时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怎么能让她走呢,他应该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光啊! 烈酒入喉,没有想象中的醉意,反而让他越来越清醒,提醒着自己今天他做了什么蠢事,谢林深提剑上步,凌冽的夜风里,清冷的月光洒下投射到剑身之上,映照出谢林深充血的眼眸,刀剑带着风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肃杀,树叶应声而落…… 易十六走过来,看着桌上摆放的空酒坛子,以及好不容易发了新芽又被谢林深削下来的竹叶,默默心疼了一会儿。 他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劝道:“殿下,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果然,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易十六叹了口气,“殿下,您别太伤心了,说不定公主她明天就好了呢,您知道的,公主她脾气最好了,想当初您不理她的时候,公主都没有退缩,反而……” “闭嘴!”谢林深收剑冷冷地看向他。 易十六赶紧闭上了嘴,自己又说错话了…… 易十六见谢林深大有今天晚上不会休息的架势,心中十分焦躁,于是就趁谢林深不备偷着去了云鹿宫,殿下这幅样子是去不了了,作为他的属下还是为他分分忧吧…… 走到半路上,他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在前面。 “欸,那个,前面这位姐姐,请问你是不是云鹿宫的宫女?”易十六叫住她不确定地问道。 粉黛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还是嗯了一声。 易十六看着她手里提的药,心下一惊,焦急地问道:“你家公主生病了?” “你是谁啊?为什么要告诉你?”粉黛警惕地说,临走前春茗姐姐说过公主生病的事不要声张。 可是易十六没等她回答就赶紧的往回跑。 粉黛看着他的背影,嘟囔了句“莫名其妙”。 易十六飞也似地回到林深宫,“殿下!殿下!公主她生病了!”人还没到谢林深跟前,声音就传了过来。 谢林深一听,整个人清醒了一大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问他:“怎么回事!今早明明还好好的?” 易十六心里无语,您说还能是怎么回事…… 然后回头一看,谢林深已经往外走了,他连忙取着披风跟上去。 春茗正在给苏云鹿擦拭额头。 “春茗姐姐,破云大皇子来看望公主了。” 春茗一听,连忙朝那个宫女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让她小点声。 春茗放下手帕,走到那宫女身边低声道:“你先在这里照顾公主,我去回他。” “是。” 谢林深长身玉立,正站在外面正殿里,剑眉微蹙,抿着薄唇不说话,其实早已经急的心如乱麻了,见春茗出来了,连忙走上前去,想要问苏云鹿身体怎么样了。 “回殿下,公主说今日身子不适,不宜见客,殿下请回吧。”春茗面无表情,不卑不亢的说道。 “我要见她。” 春茗在心中冷笑,道:“殿下,别怪奴婢多嘴,发生了今天早上的事,您觉得公主会愿意见您吗?” 谢林深像被点中穴道一样哑口无言,末了,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听说她病了,那……她身体怎么样了?” “托殿下的福,公主只是发高热而已。” 谢林深听了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在心里暗暗责骂自己,他站在原地低着头,修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黯然,默然不语,却没有要退回去的样子。 “殿下请回吧。” 谢林深抬头往苏云鹿寝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今晚恐怕是见不到了,他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 好像还是觉得不解气,春茗又叫住他。 “殿下,奴婢斗胆多说几句,我家公主这病恐怕是烧了几个月,等烧退了,人自然也就清醒了,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也就分的清了,这宫里头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哪个不是把公主捧在心尖上宠着,生怕摔着碰着,可公主为了给您把皇上的赏赐要回来,昨日生生在太子面前哭了半个时辰,奴婢是跟着公主从云霄国来的,打小就伺候公主,从没见过有什么事能让她这样哭过,可自从见了您,公主三天两头的憋闷着,太医说了,公主的病是因为心中烦闷,郁结于心所致,请殿下放心,我们公主以后再不会多管闲事了,希望殿下也别来打扰她了。” 春茗的一番话几乎将谢林深惊呆,他僵直的站在原地,原来她是这样将赏赐要回来的,心中烦闷?郁结于心?谢林深掩下心底的震惊,末了,颤着声音哑声定定道“你说了不算!” 春茗也不管他,见他油盐不进,回身关上门就进去了。 “春茗姐姐,那个破云的大皇子还在门外站着呢。”粉黛小声跟她说道。 春茗呼了口气,狠狠心说道:“不用管,他想站就让他站吧,公主醒过来别告诉她。”春茗心想着,就算公主醒过来教训自己一顿,她也要替公主出这口气。 苏云鹿终于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感觉浑身难受,头也不舒服,她按了按额角,唤道:“春茗” 刚一出声,苏云鹿就感觉嗓子像是被火烤了一样难受,她捂着嘴咳了几声。 “公主你醒了?”春茗见她醒过来,连忙倒了杯茶端给她。 苏云鹿接过来一口喝下去,感觉嗓子舒服了不少,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了。” 已经这么晚了啊,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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