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在里面听到父亲的话,对身边的韩练道:“外面是我父亲喊话,韩阿爹,你可听到了。尽管放宽心,此事县里不管,还有州里。我们没有违法犯禁,谁能冤枉得了!”

韩练苦笑:“贤侄,你事事都向好处想。唉,你反过来想一想,你阿爹如此说,岂不是正说明此事县里没人管?吴家是本地豪族,做事横行霸道惯了,岂是容易对付的?”

杜中宵沉默不语。对于这个世界,他还是有些不熟悉。自己的父亲是举人,身份地位跟他前世印象里古代的举人差别太大,很难对照起来。前世的印象,古代的读书人都是高人一等的,举人地方上还敢有人得罪?真到了这个世界才明白,不管什么时候,读书人在钱和权面前什么都不是。

韩练说得不错,父亲只能在外面高声喊话,最少说明了一点,临颖县里没人管这事。把自己两人押在这里,既不带到公堂上,也不走官方程序,处处都不合法,那又如何?吴家是本县豪族,只要搞定了下层的几个公人小吏,便就可以为所欲为。

一直等到中午,也没有人进来看杜中宵和韩练,两人饿得肚子咕咕叫。

心中有些打鼓,杜中宵对韩练道:“州城离这里有多远?不知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韩练道:“不过五六十里路,若是有快马,一两天也就回来了。只是,快马却不易借。”

杜中宵摇头苦笑。不要说是快马,普通的马也难以借到一匹。临颖小县,家里面有马的人家才有几户?只有如吴家那些豪门巨户,才有马骑。

两人又坐了一会,韩练耐不住腹中饥饿,道:“也不知道月娘在外面如何了?希望无事才好。”

杜中宵没有说话。吴克久那厮搞出这么多名堂,无非还是为了月娘。在他看来,自己看上了月娘是韩家莫大的福气,谁知不但被拒绝,还逼得他们与杜中宵搞了一种新酒出来。这口气如何出?他是在乡里横行惯了的人,做起事来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把人抓了看你们怎么办。

正在这时,突然外面门响。随着脚步声,就听见妇人声音:“养家人,你还好么?”

韩练听见是妻子的声音,忙起身高声道:“我们只是被关在这里,倒是不曾受苦。只是从清早到现在,一粒米一滴水未曾到口里,有些饿得狠了。”

话未说完,一个大汉带着韩练妻子进了房来,恶狠狠地道:“节级善心,怕你们在这里饿死了,连累到他,特让你浑家来送些吃的。你们两个,快些用了饭菜,等着节级前来审问!”

见了丈夫的样子,韩练的妻子只是哭。上前放下篮子,里面两碗米饭带着两大块肉。

大汉出去,韩练与杜中宵上前,端起碗来,小声问妻子:“我们被抓到这里来,酒楼前的月娘怎样了?那个吴家小狗,有没有再去呱噪?”

“唉,快不要说。你们被抓了过来,他便缠着月娘纠缠不休。若不是有人拦着,这便就抢到家里去为婢为妾了。现在把月娘关在家里,让我过来看看,回去说给月娘让她从了吴家小员外。”

杜中宵不由气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他们如此逼迫良家妇人,还有王法么?”

韩练叹气:“王法自然是有的,只是管不到我们这里罢了。现在的县令不管事,县尉是个暴脾气的狠人,一向与吴家交好,还不是由着他们乱来。不是与县尉交好,那个陈节级如何会如此卖力巴结吴家的小员外。现在只愿杜秀才到州里一切顺利,不然,这场官司我们只怕要扒一层皮。”

杜中宵沉默无语。自己先前决定卖糟白洒的时候,曾经仔细考虑过,依着现在法条,那样卖酒并不犯禁。哪里想到,吴克久根本就不按规矩出牌,什么法不法的,他根本不在乎。

国法都不放在他的眼里了,你还有什么办法?比钱比势力,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钱和地位,一切都要先有钱才行。可钱是那么容易赚的?自己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一条路子来,便就惹来这样一场祸事。这一关过不去,以后会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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