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池塘映月。    漆黑的假山丛里,仔细听,有小声的啜泣声。    “哭什么哭,他平日那般虐待你,现在死了,不是该放炮庆祝吗!”林晓霜尖利的声调划破静谧的夜晚,也打断了那委屈心酸的哭声。    假山临着池塘,可以看见池塘边上蹲着的一个瘦小的身影,看身量,还未成年。    “林哥,我怕……怕锦衣卫。”那声音嘤嘤转转,如绵羊一般。    林晓霜倒是泼辣,脚伸直踹了过去,“白庭烨,你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那么怂,干嘛不一直怂下去,那天夜里还反抗干嘛!”    林晓霜越说越气,这白庭烨是蒋钧菡抢来的,在一众公子里年纪也最小,今年16岁生日都还没过。    也许是有儿时相似的过完,让林晓霜对这个小弟弟多几分关注,蒋钧菡死的那天夜里,在他这其实没有餍足,而在花园里遇到胆小睡不着来找他的白庭烨。至于蒋钧菡拉着白庭烨干了什么,这都是不言而喻的了。    让林晓霜吃惊的是,往日胆小如鼠的白庭烨,那天竟然敢反抗蒋钧菡。    而这一反抗,便出了事。    白庭烨偷瞄着林晓霜的脸色看,每说一个字都小心翼翼,生怕蒋钧菡会生气走了,“他那天,用了玩器,很大……大。”谈起那天发生的事,他棕色的眸里恐惧还在颤抖。    白庭烨说的玩器,是京都奢/淫权贵生活中衍生出来的一种xing物。玩器大小不一,有和真人的大小,也有拳头粗的。    林晓霜见白庭烨说话时全身都在颤抖,他是知道蒋钧菡那些工具的,想来是白庭烨没看过厉害的,实在害怕才会勒住蒋钧菡。    不过,他还有个疑问。    蒋钧菡比白庭烨高了一个头不止,就算每日宣yin,身体虚空,但也不至于被白庭烨这个小身板给勒死。    “那天出事后,你确认他死了没?”林晓霜问。    白庭烨不确定地摇摇头,“我怕,怕他再跳起来打我,便一路奔来找林哥你了。”    之后的事林晓霜都知道了,他和白庭烨到花园时,蒋钧菡已经不见了,而没过一会,就有下人惊叫着少爷上吊自尽了。    要说蒋钧菡醒来后走回房间自杀,这林晓霜是万万不信的,可到底是谁,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带走蒋钧菡,伪造了自杀的假象?    林晓霜想不通,他也不想关心这个,他又踹了白庭烨一脚,“别哭了,赶紧回去睡着,要是被人发现,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白庭烨被林晓霜唬住,擦擦眼泪乖巧地“哦”了一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林哥,你也回去睡着,别被人发现了。”    “二货。”林晓霜笑了下,推着白庭烨在前面,他走在后面,听假山后有鸟叫声,回头望了一眼,除了无边无际的黑夜,什么都没有。    ~    初晨    叶清风醒来时,睁眼的瞬间,便听到“啪啪”敲门声。    不用想,那么粗鲁的,只会是叶猛一人。    “敲那么急,是昨夜被打了吗?”叶清风边开门,边调侃道。    叶猛对着叶清风的脸呸了一声,“老子睡得好着嘞,是你的同僚来找你了。”    一听同僚,叶清风立刻想到曹睿,忙束起头发,换上男装。    她急匆匆地出门后,看到是司砚,打从心底舒了一口气。    司砚看到叶清风拍了下胸口,她眼里是失落吗,她在期待谁来?莫名地多出许多问题。    叶清风在叶猛耳边小声道:“他就是我上司,你说喜欢男人的那个,他在北漠还要抓我们,是冰块脸一个。”    叶清风自以为声音很小,却不曾想司砚听力过人,特别是听到喜欢男人时,他袖口里的拳头不由攥紧,“有空说上司坏话,还是多关心下案子吧。”    总有一天,他要让叶清风哭着求他,一定很爽,司砚在心里想到。    叶清风嘿嘿笑着掩饰尴尬,“大人,案子是有新线索了吗?”    “嗯。”司砚点点头,他一早收到有人举报蒋钧菡府里的一位公子,让曹睿先去提人,他路过万花楼时,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等他意识到自己没必要告知叶清风时,万花楼里的姑娘已经认出他了,再走就没面了。    蒋钧菡的案子叶清风除了许承祥那问了点还算有用,却不是重点的线索,其他一无所知,眼下听司砚说有新线索,激动得立刻要回锦衣卫。    叶猛看着叶清风蹦哒着和司砚走了,摸着胡子,自言自语道:“我怎么看这丫头迟早会被卖了呢?”    叶清风跟着司砚出了万花楼,一路追问是什么线索,司砚听着心烦一个字都没说。但甩开她一段,又怕这丫头乱走,要停下等一会。    司砚似乎是有意在吊她胃口,叶清风问得口干舌燥,没看到司砚转头时忽而勾起的唇角,清扬而欢快,他也有让叶清风着急的时候。    二人一路热闹地到了蒋家,没想到蒋家更热闹。    蒋夫人哭声震天,骂着林晓霜的同时,还不忘打两下。    见此,叶清风皱了眉,她听蒋夫人的骂声,应是查出林晓霜是凶手?    不对!    除了林晓霜跪着,还有一家丁和个弱不禁风的白衣少年。    再听一会,原来是家丁指认蒋钧菡是被白衣少年勒死,但林晓霜又出来自首,说是他受不了蒋钧菡的折磨,才假扮别人杀了蒋钧菡。    还真是一出好戏啊。    叶清风还记得第一次见林晓霜的印象,一个坦荡随性的人,完全不像会怕死嫁祸给别人的。    且如果真如林晓霜说的一般,那他更不可能是嫁祸后良心发现,出来自首的。    所以,这三人里一定有人在说假话。    这次,她先去看司砚的脸色,见司砚同样在皱眉,她奉承地凑到司砚的耳边道:“大人,他们有人说谎。”    对叶清风此举,司砚心里很受用,他点点头,走到林晓霜前面,问:“你说蒋钧菡是你杀的,证据呢,动机又是什么?”    林晓霜跪在地上,挺着胸,说得倒是坦然,“证据扔池塘里了,你们尽管捞。动机嘛,他要拿玩器捅我,我害怕,失了手。”    “你在说谎。”司砚一眼就能判定,他又走到一直在哭的少年跟前,“家丁举报你杀了蒋钧菡,有这回事吗?”    许是司砚板着脸太冷,白庭烨口吃了,眼神不停地往林晓霜那飘忽着,“我……我不知道。”大吼一声后,白庭烨控制不住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大人,人是我杀的,你抓我偿命吧。”林晓霜突然大声道,“我有证据,你们去查我楼里,还有偷白庭烨的衣服!”    林晓霜说得有鼻有眼,还真像那么回事。    可司砚和叶清风都不是好糊弄的,他们都看出来林晓霜在给白庭烨顶嘴,可这是为什么呢?    就在他们思考林晓霜提白庭烨顶罪的动机时,曹睿来了,他身后的两个锦衣卫抬着半死不活的许承祥。    曹睿先和司砚行礼,“大人。”复看向叶清风,见她无事,才和司砚道,“属下昨儿审了许承祥一夜,总算是问出真凶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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