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卒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到了这个年纪都还在鸣城这种小城底层当差的,有两种人,一种是不敢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去拼功名的软蛋,还有一种是受不了军队上每日清苦训练的老兵油子。

在司空鸣眼里,这老卒两者都是,知道了自己的罪名司空鸣也不惧怕,他扭过头,面露笑意的对着身后的老卒问道:“帮我个忙好不好?”

这老卒可不想与要掉脑袋的人有什么牵连,他抬起脚向司空鸣屁股踹去,喝斥道:“都他娘是要死的人了,哪儿这么多破事儿!”

却不料这一脚并未让司空鸣向前的脚步加快,反而是反弹回来的力道,摔了自己一跤。几个新兵蛋子连忙扶起龇牙咧嘴的老卒,偷着露出笑容,在新人面前被扫了面子,他老脸涨得通红骂道:“还是个练家子,看我到牢里了怎么收拾你!”

司空鸣继续笑着道:“我怀里有个东西,您摸摸看!”

老卒眉毛挑了一挑,从司空鸣怀里摸出个沉甸甸的银袋子,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面容古怪道:“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我们可不敢放人!”

“在下一介罪民,怎么敢让官老爷为难呢!天子国法在上,放人?使不得使不得!”司空鸣露出拜托的神色,他坏笑着说道:“就想麻烦您,把我背上的包裹送到县尉白山大人那儿去,这个小忙,官老爷爱民如子,肯定不会拒绝小民吧?”

老卒干瘪的嘴角微微上挑,垫了垫手中的银袋子,约莫有三十好几两银子,他解下司空鸣背上的包裹,对几个新兵蛋子道:“你们把他带去大牢,我去去就回来,今晚上请大家去明月楼喝花酒!”

听见这话几个新兵蛋子都露出了坏笑,这明月楼是鸣城最好的妓院,在鸣城东边,是魏家的一处产业,这儿女子美艳妖娆,是许多游学士子最喜欢的地方,只不过价格可不算便宜,一夜下来最便宜的也要一二两,一二两银子可是许多贫苦人家半月的开销了。所以明月楼与那玉堂赌坊一样,都是这鸣城的销金窟无底洞,不过一分银子一分货,明月楼的风月女子,都配得上这个价格。

待走出司空鸣的视线,老卒走进一个巷子,悄悄的打开包裹,若里面是行贿县尉的金银,他可得悄悄的捞点好处,要是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捞点油水,那这些年就是白混了。包裹才打开一个缝隙,他就赶紧盖上了,干瘪的瘦弱的脸颊上露出惊惧惶恐的神色。

为了确定一番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他又慢慢撩开包裹,这下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这次他看得很真切,里面最上面是一方银印附着青绶带,紧接着是一顶鹖冠,冠上一双鹖尾竖在左右,竟有说不出的气派,最下面是一件深色的朝服。

老卒咽了一口口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脸色变得刷白,他是军旅里的人,何尝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鹖冠可是只有近卫武官才有的东西,鹖是一种黑色的小型猛禽,古人言“鹖者勇雉也,其斗对一,死乃止。”如今这种东西出现在自己怀里,叫他一个底层当差的小角色如何不害怕?

他现在只感到双腿发软,趁着胆气还在,赶紧包好包裹,脚不敢停的向着衙门跑去,刚刚出巷子就被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绊了个狗吃屎,他摔在地上时还不忘把手中的包裹高高举起,生怕包裹里的东西有一丁点的破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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