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好，虽已至深秋，却照得世界暖融融的。顾念身上微微发了些汗，驱散了冬日的寒冷，很舒服。她靠着苦楝树坐着，双腿往前一伸，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喧闹的人群有点远，只有树上的鸟儿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倒是一贯吱吱喳喳个不停的沈碧珂情绪蔫蔫的，没有说话，顾念小心地戳了戳她的胳膊：“诶，你怎么了？刚刚你怎么早早地就坐下了，小心被师兄看到你偷懒。”
沈碧珂抬眼，直愣愣地望着顾念，泫然欲泣地控诉她：“念念，你怎么不早说你的刀术这么好！”
“啊？我……”顾念的脸刷地红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地夸奖，结巴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收回了自由自在的脚，正襟危坐起来，语气严肃地回应道：“我的刀术其实也不好，只是这一段刚好是我娘以前教过我的。她的刀术比我好很多，也比童哲好。”
沈碧珂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收住了哀婉的表情，教育她：“念念，这个时候你只要说一句谢谢就好了。那你说，我耍刀耍得怎么样？”
刚才顾念便注意到沈碧珂和周围的初学者差不多，舞得不得章法，大刀毕竟太重了些，沈碧珂身材柔弱，一刀出去，力道直冲向前，她那小小的身子像是要被大刀带走一样。可是顾念又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问，她思索着应该怎样回答才不会被顾念再丢一个白眼过来。
“说吧，你说什么我都受得了……”
顾念还没有回答，面前突然被罩下了一片阴影，她一抬头，听到了司徒计然欢快的声音：“我看到了，练得可好了呢！”他说完这话，还不够似的，扭头涌身旁的少年挤挤眉：“对吧阿樾？”
顾念听着便偷笑出声，可是听到最后那个名字的时候立马变得安静了。林樾也没有说话。沈碧珂看见司徒计然挤眉弄眼的模样便知道他是在挤兑自己，先怒了：“你胡说！你隔那么远，怎么知道我练得怎么样啊……”她跳起来，举手要捶司徒计然。
“诶诶诶，你一小姑娘，脾气还这么爆……我夸你还夸错了吗？”司徒计然机敏地躲过去，眼看沈碧珂下一招又来了，连忙跑着走远了。沈碧珂也没放过他，快步追了上去。
顾念忧虑地看着他们跑远，盘算着要不要去劝劝。却听到林樾一脸淡定地说：“不用掺和，他们俩一直这样的。”
林樾个子很高，这样仰头看他，更是觉得像一株拔地而起的树，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瘦感，有股明朗的气息。顾念心中疑虑未消，阿珂气势很足，可是力气很小，真要动起手来，势必是打不过司徒的……
林樾盘腿坐了下来，看出了顾念的将信将疑，解释道：“他们见面第一天就吵上了，之后天天这样，但是从来都是口头威风，打不起来的。”
“哦。”顾念点点头，反正已经看不到他们俩了，追也不知道应该到哪去追，索性不管了。她和林樾继续在原地坐着，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氛围很快让顾念想起那天和林樾走去水月湖时的样子，脸慢慢地烫了起来……她连忙低着头，手指拨弄着地上的青草，眼风却偷偷地跑到了林樾脸上，见他正自如地发着呆，身上的尴尬也少了几分，变得自在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沈碧珂终于回来了，司徒计然远远地跟在她身后。走得近些，沈碧珂忽然又猛地返身，一下把司徒计然吓得转身跑了老远。沈碧珂回到顾念身边坐下后，依旧气势汹汹地盯着司徒计然，他不敢回来，只好遥遥地喊林樾：“阿樾，你快帮我把刀拿过来！”
林樾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右手捞起两把刀，向司徒计然走去。他的声音远远地从风中传来：“你们两个天天这样，也不腻吗？”说话间，他将一把刀丢向司徒计然。
司徒计然伸手稳稳地接住了刀，声音里透着勃发的朝气：“嘿嘿嘿，不腻……”
顾念听到司徒计然这话，轻笑出声，扭头看到沈碧珂正警觉地盯着自己，连忙解释道：“在笑司徒。明明自己像只东逃西蹿的小狗一样，还说不腻。”
“什么不腻？臭司徒，天天跟在林樾身边，半点好都没有学到。一天到晚说的话都欠打。”沈碧珂垂下头，躲开了目光，小声嘟囔道。
“可是林樾说你们从来都没有打起来过。”
“总有一天我会痛揍他一顿，把从他那受的气都还回去。”沈碧珂信誓旦旦地说完，很快声音便低了下去：“诶……我真的练得很差吗？”
“有点。跟我刚练的时候好像差不多。”顾念回想了一下当初学刀时候懿娘对自己的话，老老实实地回答。
沈碧珂的脸耷拉了下去，双手撑着脑袋，失落地说道：“你刚练的时候？那还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吧……”
“要不以后我们自个儿多来练练吧？反正屋子里待久了也无聊。”顾念说完这话，没有听到沈碧珂应答，挑了挑眉，便开始耐心地安慰她：“刀术多练就好了。真的，我娘很会使刀，我从小看她练，这才会一点。要不，到了现在才学的话，一定比你还更糟糕。但是真的，多练就好了，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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