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要找大夫!”狗剩在一旁接口道。可挠了挠脑袋,狗剩又犯了愁:

“可咱们没钱啊。看大夫抓药,得一大笔钱哪。”

他咬咬嘴唇,没有丝毫犹豫:“到时再说吧,活人不能叫尿憋死,什么事总得试试。”

除了三只破碗,三个人并没有什么随身累赘。简单收拾下,用草席把三丫紧紧裹严不让丝毫寒风穿透进去,也就可以出发了。

他想了想,把身上的破袄脱了下来,裹在三丫的草席外面,又从地上扯下几片草席,细细缠在身上,这才让狗剩帮忙将三丫捆在背上。

“大哥,这不行吧,外面这么冷,你只裹草席会冻出毛病的。”狗剩犹豫道。

“没事。”他似乎毫不在意:“三丫捆在我背上,后背是暖和的,能强不少。你自己倒是要小心些。”

他想了想,又略微顿了顿:“今后不要叫我大哥了,还是叫我喜子哥吧。”

不顾狗剩惊讶又疑惑的表情,他把背后的三丫往上背了背:“走吧!”

推开门,寒风陡然冲进木屋,钻进“四喜”的口鼻,让他为之一窒。他捂住鼻子,拽了一把畏缩不前的狗剩,三个人融进了白茫茫的世界。

边疆的冬天,是一个严寒的天地。它不仅有晶莹的冰柱和闪烁着亮光的新雪,也有能杀人的寒刃。

天气冷起来,能把人的耳朵、脚趾生生冻裂,冻得零部件的主人们丝毫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等他们迫不及待地钻进暖和的窝棚,这些早已结冰的零部件受了热,便会像冰块般融化,用手稍稍一碰,就会像土豆和花生一样应声而落,好像跟原先的主人从来就毫无瓜葛一般。

没走多久,四喜就已经感受到了严寒的威力。睫毛上结了雪白的霜花,手脚早就没了知觉,而裸露在外的脸颊被风吹过的感觉,让他不由想起小时候从父亲打火机里拆出的那个小小电机。

那时候,孩子们都喜欢偷家里的打火机。只要用小刀将打火机拆开,就能取出黑色的小电机,把电机上的电线放在掌心,或者戳在别人后背,“咔嚓”一声按下按钮,被电的人就哎呦一声叫着跳起来。

现在他的脸上,就是这个感觉。

冰冷的寒风像是一个卖弄刀法的刀客,将凌冽的刀尖悬在他的皮肤上,似要刺进去,又留了一点余地,于是他的脸上便刺痛中带着一股子渗入骨髓的酸麻,被逼得淌下眼泪来。

他甩甩头,让眼角的泪水不至于遮挡视线,又反手拍了拍背上的三丫,绑得很牢固,裹得很严实。他心里一暖,挺挺胸,不顾迎面的寒风,又往前走去。

好在肖家口离得并不远,地上行人和骡马踩出的痕迹还没有被浮雪掩盖,让两人不至于迷路。又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照应,走得一半,就在狗剩眼看着就坚持不住时,天居然放晴了。

阳光难得刺透铁青的阴云,将远处的一座青灰色石垛照得闪闪发亮。

他抬起头,仔细辨认了片刻。

那是一座城,一座石筑的城。

肖家口,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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