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斗胆,请班头一边说话。”四喜嗓音似乎微微有些发颤。
这句话果然惹火了众杂役,讥诮、辱骂之声嗡地响了起来。
王班头却又抓了抓胸口,毕竟是做惯了班头的人,心里还是有点见识。他抬起头狠狠环视一眼,杂役们便低头畏缩起来,喏喏退出门口,只有刁班头仍气定神闲坐在一旁。
“有屁快放!”王班头没有太多耐心。
“小叔让俺禀告班头,如今有一笔大买卖就在城里,不知道班头愿不愿做得。”
“什么买卖?”
四喜迈近几步,一脸神秘:“小叔擒获这个小贼时,审问了一阵,得知这小贼不是单身一人,身旁还有七八个小丫头。”
王班头盯着那小贼嘴角的“淤青”,喃喃道:“小丫头……”
“正是!小叔已经将那些小丫头尽数拿住,要办她们一个协同匪盗的罪名。他自己一时走不开,特意让小的过来请班头的令。”四喜脸上表情暧昧,满是言外之意。
王班头恍然大悟,这鲁重三竟如此懂事!碰见这么大块肥肉都不吃独食,真是不枉自己这些日子的栽培。
一时间王班头喜上眉梢,那小贼和小贼脸上的伤,在他眼中忽然之间都蒙上了一层深意,他正要开口,却被冷冷一声长腔打断:
“慢着——”
四喜心中一动,他眨眨眼,微微躬下身子,抬眼偷看声音来处。
屋子里很暗,黯淡的天光从窗上厚厚的桑瓦纸上艰难地透进来,给近旁的事物稍微打上一点亮色,稍离门窗远些,便模模糊糊难以看清。阴暗中,只听那声音带着几分讥讽,冷淡传来:
“小子,你说自己是鲁重三的侄子,可有什么凭据?”
四喜嘴里殷勤地答应一声,忙从怀里掏出腰牌,走近几步恭敬地递给王班头:“这牌子是小叔特意交代的,让小的见面后呈给班头,小的疏忽了。”
王班头拿过腰牌,仔细看了看,正待点头,却又听那声音阴恻恻道:
“一块牌子有啥用?又不会说人话。那小贼本就是偷盗为生,谁又敢说这牌子不是他从鲁重三身上偷来,又伙同了贼人过来冒充呢?”
这一句话玩笑中带着不屑,平淡中夹着阴狠。即便是兴头上的王班头,脸色都骤然淡了下来,疑心大起。
四喜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个身影,那身影站了起来,慢慢踱到近前。那是一个黑瘦的汉子,四十来岁年纪,眼神阴冷,短短的山羊胡有硬扎扎的轮廓。正是刁班头。
“怎么,你不认得我?”那汉子阴阴笑道:“没想到,这鲁重三倒真会看人下菜碟呐。”
王班头皱了皱眉,像是向四喜介绍般似的:“这是刁班头。”
四喜忙恭敬行礼:“见过刁班头。小的眼皮子浅,没识得贵人。”
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刁班头,上午城门风波中,这刁副班头跳出来替王大洪站台,他可是见识过的。但是当时毕竟隔得远了,看不太细。后来为了三丫筹钱着了急,他便也没有多在这个刁副班头身上下心思。如今这个刁副班头骤然发难,倒是要小心对付。
“没事儿,我老刁就是个副差罢了,不认得也是平常。”刁班头咧咧嘴,一脸冷笑,只听得一旁的王班头在长凳上拉着脸扭了几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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