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从顾大山家里出来，熊芯慢悠悠地回家去了，顾家的大门依旧紧闭着，从门外能听见院子里几个孩子们的打闹声。　　　　熊芯没有再敲门，而是在家门口的树荫下坐下，就着一壶水，啃了两个黑面馍，只吃了五分饱，她肚子还饿的难受，却只能忍着，枕在膝盖上假寐。　　　　门口路上时不时路过几个村民，好奇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不用抬头也感受的分明。　　　　熊芯没坐多久，顾家大门咯吱一声开了，她立马站起来，提着背篓，看着正要抬腿跨门槛的顾和。　　　　顾和看见熊芯，愣了愣，没说话，脸色沉着跨过了门槛。紧跟在顾和身后出门的顾杨，看见熊芯冷哼了一声。　　　　熊芯也不开口说话，面色坦然地看着两人出了门，然后动作麻利地跨过门槛。　　　　“三弟妹，”院子里沈良看着熊芯，神色尴尬，小声地说了一句，“那会儿妈不让给你开门，三弟妹，你别怪嫂子。”　　　　熊芯轻笑着摇头，说：“二嫂，我知道。”顾老太作为顾家的长辈，她发了话不准给她开门，沈良和秦桃自然不敢违逆顾老太的意思。　　　　“老三媳妇，回来了。”秦桃也和熊芯打了声招呼。　　　　熊芯点头，笑容淡淡地说：“嗯，幸好我没错过时间，要不然你们都去上工了，我又要被关在门外了。”　　　　秦桃一脸幸灾乐祸地说：“这是妈的意思，妈不让你进门，我们可不敢自作主张给你开门。”　　　　熊芯叹气，无奈地说：“我其实想回上杨村去住，我奶去世前，把房子留给我了，说是我在顾家受了委屈就回去住。可我现在毕竟是顾家的儿媳，回去住怕是要被人笑话死。起码等多鱼回来，我们离了婚，我回去住也名正言顺。”　　　　秦桃的笑容渐渐尴尬了，中午顾老太不让熊芯进门，她还在心里同情加看笑话。可现在听熊芯这么一说，她顿时觉得顾老太做的大大的不妥。把熊芯拦在门外不让进门，顾家人还不得被村民们笑话死。　　　　她几乎可以想到今后出门，村民们嘲讽、看好戏的表情了。　　　　“都在院子里磨蹭啥？懒货！还不赶紧挣工分去！”顾老太的气恼刻薄的声音突然传出来。　　　　秦桃和沈良对视了一眼，撇嘴说：“二弟妹，咱走吧。”又对熊芯说：“老三媳妇，你快回房去，给咱妈看见了，又要赶你出去了。”　　　　熊芯毫不在意地说：“没事，她总会看见我的。”　　　　沈良犹豫了一下说：“大嫂等我一下，我去叫灵儿雪儿她们俩起来，省的睡过了头下午拾不够柴火。”　　　　秦桃应了一声，站在院子里等沈良。　　　　熊芯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把背篓靠墙放着，端起墙角洗脸架的脸盆出门打水，又听见顾老太在房间里说：“小满，你去看看，你妈和你二婶走了，就把大门栓上，别把老三媳妇放进来了。”　　　　熊芯只当没听见顾老太的话，在井边打了盆水，悠闲地回了房，关上门擦了一遍身上的汗。　　　　听见院子里大门关上的声音和踏踏踏的脚步声，熊芯把水壶里剩下的水倒入水杯中，准备冲一杯麦乳精，才发现桌上的麦乳精竟然不见了踪迹。　　　　熊芯讶然地眨了下眼，回想了一遍，她昨晚确实把麦乳精放桌子上了，没有锁进柜子里，可是现在桌上真的没有麦乳精。　　　　熊芯的视线上移，落在了敞开的窗户上，心中了然。就是不知道是顾满没了麦乳精喝，撒泼打滚后，顾老太指使他过来爬窗户拿的，或是指使顾和爬窗户拿的。亦或是没有顾老太的指使，是顾满自己的主意？　　　　不管怎样，顾家人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顾和顾杨兄弟俩的品格，昨天到今天，她算是见识过了。那个便宜到老公顾多鱼，熊芯对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毕竟顾老太的性格如此，她真不指望顾老太能教出什么好儿女来。　　　　原身对于顾多鱼的印象很少，就是害怕顾多鱼，能躲着就尽量躲着。以至于她从原身的记忆力，看不出半点顾多鱼的性子。　　　　叹了口气，熊芯没有去顾老太那里要麦乳精，因为她知道顾老太是不会承认的。把大半杯水喝完，五分饱的肚子终于有了七分饱，熊芯爬上炕打算躺一会儿。　　　　“三婶，”正在脱鞋，门外响起顾灵小心翼翼的声音。　　　　熊芯开了门，还没来得及开口，顾灵把一个黑乎乎的馍塞给她，说：“三婶你快吃，这是我妈让我偷偷给你的。”说完就跑开了，和院子里的顾雪出门捡柴火去了。　　　　熊芯看着手上硬邦邦的馒头，心情复杂，对沈良雪中送炭的行为，有些意外。她想，或许她对沈良的看法太片面了，人性复杂，她不能因为一件事就否定一个人。　　　　把馒头放在桌子上，上炕躺了没有十分钟，熊芯听见大门被拍的啪啪响。她利索地下了炕出门，听见门外顾大山的声音。　　　　快步去开了大门，门外顾大山和他的小儿子顾力，还有一个村里的中年男人，叫林英，林英推着一个推车，里面放着好些工具。　　　　熊芯笑着打了招呼，卸下门槛，把三人请进了院子。　　　　顾大山环视了一圈院子，开口说：“多鱼媳妇，你林英叔起灶的手艺，在附近几个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我让顾力给林英搭把手，他们俩一下午就能把灶起好喽。”　　　　熊芯急忙道谢：“多谢大山叔，林英叔。”　　　　林英摆摆手，“不客气。”　　　　“你们干啥？”顾老太拄着木棍站在房门口，脸色阴沉地看着院子里的几人。　　　　熊芯正要开口，顾大山抢先开口说：“顾婶，多鱼媳妇请我找人给她起个灶台。”　　　　顾老太黑着脸：“起啥灶台，俺家里有灶，不用起！”　　　　熊芯笑吟吟地说：“妈，你不让我进厨房，也不给我饭吃，让我自己找吃的，我只能另起灶台用了。”　　　　“别叫俺妈！俺没有你这么不孝的儿媳！你给俺滚出去！”顾老太尖声大叫。　　　　熊芯态度坚定地说：“妈，我是多鱼的媳妇，是你的儿媳，只要多鱼没和我离婚，我就是顾家人，这里也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顾老太气黑了脸，双眼喷火，恨不得扑过来打熊芯一顿。　　　　顾大山也走到顾老太身边，低声说：“顾婶，你们家的家事我不掺和，可你要把多鱼媳妇赶出顾家，我就要说你了。你多想想顾和，想想他为啥能去教书。要是传出顾家虐待儿媳的坏名声，学校里肯定要把他赶回来，不让他教书了，怕他教坏了学生。”　　　　顾老太狐疑地看着顾大山，没再赶熊芯。顾和在镇上教小学，每个月都有补贴。顾和的补贴加上老三的补贴，顾家人才能每顿都有油水，才能填饱肚子。顾和要是没了补贴，她的乖孙连白糖水都喝不起了。　　　　顾老太狠狠地瞪了眼熊芯，心想三儿子收到信怕是还有七八天，不过等三儿子回来她一定要休了熊芯，就且先让这小娼妇蹦跶几天！　　　　顾老太又看向顾大山，说：“大山，可不是俺老婆子虐待儿儿媳，不给她饭吃。实在是这儿媳太不像话，昨天动手打俺，你看俺这腿，就是她给打的。她捡了只野鸡，还自己吃独食，俺是气不过，才说出不让她吃饭的话来。罢了罢了，既然她要另起灶台，俺也不拦着了，你们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