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珏一言不发,径直越过众人,来到匍匐在地的少女身边。

她的脸朝下,埋在手臂间。空荡荡的棉袍袖子被撸了上去,露出一截瘦得惊人的手臂。漆黑的长发湿漉漉的,四下披散,整个人像困在海草中的一只小动物。

明珏的眉毛皱起:“她好歹也是个郡主。”

虢敏德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对鹿山别院的守卫很有信心,深知那少女插翅难飞,所以也不太来关心。

他一向视女人为玩物,玩意儿嘛,临时收拾打扮一番就可以见人。怎么想也想不到,这女人会趴在地上,还饿得这么瘦,看起来这么槽糕!

明珏的视线又落到余玥被血染红的鞋袜上。

这下他真的火了,口吻明显带上了怒气:“看看你干的好事!”

顶着太子的怒火,虢敏德也来不及细问,只得一叠声的赔罪,转身对手下低喝:“一群废物!要你们好好看护,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滚!都给老子滚出去!回头老子要重罚!”

手下人抱头鼠窜,生怕被小将军拿住做了筏子。似乎昏迷不醒的少女也被惊醒,虚弱地抬起了头。

苍白的一张脸,嘴唇乌青,越发衬得面无血色,白得几乎透明。明珏心里一跳,仔细看过去。这就是燕国的郡主?据说和她有五分相似的人?

余玥微微眯起眼睛,看似柔弱无力,却将眼前的这位贵客看了个仔细。

皮肤白净,眉目含春,唇红齿白,面貌倒是上乘,不过下眼睑发青,眉宇恹恹,年纪轻轻就精神不济的样子。还有,这是个什么贵人?没见过女人吗,看得这么饿痨鬼似的。

要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她早一巴掌招呼过去了。

这一边,明珏却脑子嗡嗡直响,似曾相识的场景涌上心头。

那时候瑾妃刚来晋国不久,有一天,她也曾这样匍匐在自己脚下,头发凌乱,衣裙脏污,狼狈不堪。那时候,她微微仰起头,却不敢出声,只有口型一张一合:“救我!救我!”

而他的母后领着一群嫔妃,就站在对面。每个人脸上都是冷笑的表情,每个人眼里都是嘲笑轻蔑的光……突然一只脚踩上来,踩在瑾妃孱弱纤细的手指上,还左右不断碾压……

当时他呆在当地,脑子也是这样嗡嗡作响,却不敢开口替她求情。直到父皇携雷霆之怒闯入,才将地上的女人救起。然后,就有了嫣栖苑……

他曾无数次问自己,如果那时候救下瑾妃的人是自己,会怎么样?就算救不下她,至少可以阻止那些宫人折辱她吧?那么,她还会不会这样冷漠无情?会不会对他视而不见?会不会在转身回眸的一瞬,分一点余光,留一丝微笑,给他?

他的心脏被狠狠撰住了,连呼吸都快要停顿。这哪里是五分相似!他仿佛看见初入晋宫的瑾妃,因身份所累,被铁蹄践踏,娇花摧折,燕燕可怜地委顿在地……

什么都顾不得了——母后的抱怨,舅父的谋划,晋太子的身份……都顾不得了!他猛然上前,扶起余玥的上半身揽在怀里,动作极尽小心温柔,声音却气恼之极:“把这锁铐打开!”

虢敏德想反对,但看太子已经动了真气,而郡主的脚被磨破实在太不像话,只好上前来先开了脚镣。

“手上的!”明珏不看他,厉声道。

虢敏德只好轻声解释:“太子哥哥,这女子会功夫,如果解开手镣,恐怕会对太子哥哥不利!”

“她都这般虚弱了,还能如何不利!”明珏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好几度:“打开!”

“是、是!”虢敏德只好开锁,心想反正自己守在这里,这女人瘦得跟柴火棒似的,自己一根手指头都能将她戳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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