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嬷嬷走到嘉妃身边,对嘉妃的宫女道:“快扶你家娘娘起来。”
“嬷嬷……”嘉妃梨花带雨地抬头。
秋嬷嬷不动声色,甚至没有抬手帮着扶一把。
嘉妃站起来,又踉踉跄跄往地上掉,宫女差点没扶住。
“嬷嬷,我肚子疼。”嘉妃抱着肚子哭出来。
“快传太医!”嘉妃的宫女急了,嘉妃宫里的人立马跑去传太医。
秋嬷嬷叹气,帮着扶了一把嘉妃:“娘娘是慈庆宫出来的人,奴婢本不该说什么,可娘娘好似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没有。”嘉妃哭着摇头。
“到底有没有,娘娘心里跟明镜似的。”见嘉妃不肯起来,秋嬷嬷收了手:“太后让娘娘好好在长春宫养胎,生产之前就不必出来了。”
“太后将我禁足?”嘉妃抬头。
“只是禁足。”秋嬷嬷道。
见太医院的人赶来了,秋嬷嬷也不再多言,转身就走,连留下来等个结果也不想等了。
嘉妃拉住秋嬷嬷的衣摆:“嬷嬷,太后是不是厌弃我了?”
“您是慈庆宫的人,怎么从宫女一步步到如今的位置,您该记得,若您一定要消磨了这点情分,慈庆宫也再帮不了您了。娘娘应该知道俞贵妃身边的燕儿是怎么回事,今日只是禁足,下回就是慈庆宫的人来换了您身边的人,真到了那一步,娘娘十几年的脸面就都没有了。”秋嬷嬷道。
嘉妃的脸色白了又白,看起来好像快要晕厥过去。
听了半天,闫清也终于听明白了些。
怪不得秋嬷嬷一来就断了案,原来燕儿就是慈庆宫的眼睛。
“奴婢奉劝娘娘一句,俞贵妃的身份地位,不是您可以触碰的。您该是忘了当年贵妃的样子,若不是这些年性情缓和了许多,任她今日随手给您两个耳刮子,您自己也再抬不起头来了。”秋嬷嬷言尽于此,再不管嘉妃。
“郡王。”秋嬷嬷来到闫清身边,示意闫清跟她走。
“嬷嬷先走,我随后就来。”闫清看向跪在那里的林语棠。
秋嬷嬷会意,带着宫女走了。
太医院的人来了几个,让人将嘉妃抬去了凉亭里,闫清这边顿时清净下来。
闫清来到林语棠身边,看着她:“别跪了,你回去吧,母妃不会管的。”
“郡王别管我了,贵妃娘娘说的一个时辰,一刻也不能少。”林语棠跪得笔直。
“这么犟着做什么?”闫清蹙眉。
林语棠倒是淡然一笑:“这样跪一跪,我反倒好受许多。”
她抬头看向闫清:“贵妃娘娘之前是有意让我嫁给郡王的,可惜林家出了事,我父亲降职,我也不可能再嫁给郡王了,因着之前林家逼迫郡王的事,娘娘对林家厌恶,才会如此对我。”
闫清无言。不管谁有意也好,林家有没有降职,他都没有娶妻的心。
“逼迫郡王的那件事是二哥做的,我们并不知情……二哥也是为了我才会这样,是我们过线了。”林语棠道。
闫清叹气:“我一没即位的可能,二来什么实权都没有,俞家和林家也水火不容,我以为你这样的姑娘,应该找个有能力的夫家。”
闫清很有自知之明,他就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闲散王爷,谁跟着他只有一辈子闲散的份,搞不懂林家对他到底有什么误会。
林语棠垂眸不语,一副任闫清怎么说她都不会听的模样。
闫清见林语棠不想听,也不再啰嗦,既然林语棠不愿起来他也没办法,还是回慈庆宫去吧。
闫清转身走了,林语棠在身后道:“郡王保重。”
闫清顿了顿,道:“你也保重。”
心中不高兴也不难过,只是有点悲凉。
凉亭里太医还在为嘉妃诊脉,闫清路过时抬头看了一眼,刚好与嘉妃的目光对上。
嘉妃阴冷的眼神看着闫清,突然对视让她愣了一下,随机低下头去。
闫清淡漠地移开目光,离开了御花园。
嘉妃肚子里是个公主,她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孩子了。
秋嬷嬷等在御花园外,闫清走过去。
沉默地走了一会,秋嬷嬷叹道:“嘉妃是慈庆宫的宫女,当年后宫人少,太后便让她伺候皇上,当初心思多纯净的人,没想到时间久了,也生了那样的心思。”
闫清点点头。
“贵妃娘娘当年杖毙了宫里的宫女,那时候嘉妃还只是修容,贵妃娘娘看不起她宫女的出身,将嘉妃叫去,让嘉妃亲眼看见那宫女被杖毙,结果肚子里的孩子就掉了。太后将慈庆宫的燕儿送去了贵妃那儿,如此才消停了些。”
“所以皇祖母不喜欢母妃。”闫清道。
“唉,贵妃的性子乖张,连皇上都吃不住她,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贵妃不做出格的事也就罢了。后宫嫔妃渐渐多了,皇后又是个不管事的,后宫里就需要贵妃这样的来震慑一下。”
闫清不得不佩服起俞贵妃。
能在后宫嚣张一辈子的人,也是本事了。
“您别看贵妃得理不饶人,她心里明白得很,她自身占了理字,所以才趁机好好打压一番后宫,她知道嘉妃是自找的,才不惧怕后果。”
秋嬷嬷说罢,笑道:“奴婢逾越了,郡王莫怪。”
“没有,嬷嬷说得很对。”闫清摇头。
路过东宫的时候,见进出的人步伐匆匆,还有太医进入,秋嬷嬷将门口的宫女唤住,问道:“发生何事了?”
“太子突然发起了高热。”宫女答道,又匆匆进去了。
秋嬷嬷若有所思,没有进东宫,继续往慈庆宫走。
“怎么就突然发热了。”闫清喃喃道。
刚才他出来的时候太子还好好的,难道是气急攻心?
“东宫里的事都不能只看表面。”秋嬷嬷摇摇头。
进了慈庆宫,秋嬷嬷将御花园的事禀报了,太后不置可否。
“你怎么跑去东宫了?”太后瞪着闫清:“哪儿都有你,别人遇见事都躲,偏偏你自己撞上去。”
闫清焉头巴脑的站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秋嬷嬷赶紧将屋里伺候的人赶出去了。
“太子这次又在做什么幺蛾子?”太后不耐烦地问道。
“听说在烧什么东西。”秋嬷嬷看一眼闫清。
“你说,他到底在做什么?每次东宫的事传过来,我的心都要揪紧几分,那位置他就这么不想要,一次一次地做那些让人寒心的事!”太后看向闫清。
闫清思索了一番,才道:“太子的蟒袍。”
屋子里沉默下来。
“好,好……”太后紧紧捏着手边的软枕,手指都在颤抖。
“皇祖母……”闫清上前一步。
“你走。”太后指着门口:“都来气死我,你也是个不省心的,和太子合伙来蒙骗我,你立马出宫去!”
闫清不肯走,秋嬷嬷将闫清拉出屋子。
“太后是把您当做最亲近的人才会对您动怒,她气的是太子呐。”秋嬷嬷道。
“我知道。”闫清点头。
太后的脾气闫清已经摸透了,常常是说来就来说去就去,动怒的时候往往是身边的人遭殃,真正让她动怒的那个人却浑然不知。
此时,宫里突然响起了钟声,沉闷急促,一共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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