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

李世民与罗通相对而坐,李世民笑道:“你当初献出的分化、离间、扶持之计与我们所行之事不谋而合。如今已经成功的分化、离间了颉利与突利,突厥乱象已成。你倒是猜猜我们扶持那把覆灭突厥的尖刀又是哪个部落!”

“薛延陀夷男!”

李世民动容道:“这你也知道?”

罗通心想“我不仅知道你扶持夷男,还知道你册封的真珠毗伽可汗最后反噬大唐呢!”嘴里却说道:“这有什么,我知道的多着呢!”

李世民心情大好道:“看出来了,我大唐的左武卫将军确实能够称一句文武双全对了,你是怎么猜到的。”

早知有此一问的罗通答侃侃而谈道:“我大唐要彻底歼灭突厥,自然不可能扶持阿史那这个姓氏的人了!但突厥历史悠久,从阿史那土门建立突厥汗国算的话,也有百余年历史,虽说草原信奉强者为王,可阿史那这个姓氏在草原上有着非凡号召力,我大唐希望阿史那的影响力彻底消失,自己却又不能动手,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扶持与阿史那姓氏有着不可化解仇恨的宿敌。”

“既不是突厥皇室,又与突厥有世仇的自然非铁勒莫属。铁勒是草原非突厥人的统称,主要有九姓,又叫铁勒九姓,包括回纥、仆骨同罗拔也古思结契苾浑、葛逻禄、拔悉等九姓,除此以外,还有薛、延陀两部合并而成的薛延陀等部。铁勒最早是柔然人的臣属,而突厥却是锻奴,从根源上说铁勒也是突厥的原主人之一。但突厥的崛起之战却是以铁勒的失败为代价的,从那时起,两族之间就开始结下了仇怨,后来突厥渐渐强大,灭掉了柔然,成为草原霸主,铁勒九姓和其他草原民族又转而臣服于突厥。但突厥一直对铁勒戒备有加,世世代代都在打压着铁勒,因此,两者之间有不可化解的世仇。”

“草原上但凡有所作为的部落统领不是臣服突厥就是让突厥吞并。目前唯有铁勒薛延陀的夷男是个人物,在草原上很得人望!当初处罗一举击杀反抗他的铁勒酋长一百多人,这其中就有夷男的父亲兄弟,再加上他又与突厥又有世仇,是值得信任的人物!这是我猜出的原因之一,这其二嘛,便是夷男这个人了,他为人大气豪勇、大度重义、目光长远、又有人望,我大唐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拿下突厥,这夷男就不得不与之结交了。”

铁勒这个民族有些惨淡,论战斗力铁勒民族是公认的骁勇善战,称之为冠绝草原亦毫不夸张。但是数百年来铁勒这个民族都没有产生一位类似于匈奴冒顿单于,突厥的阿史那土门这样的领袖人物。

领袖是一个人,但他却有翻云覆雨之力,支撑起一个王朝一个时代。

冒顿崛起匈奴,将匈奴推向巅峰,强势如大汉者亦不得不与之和亲,直到汉武帝横空而出,方才挽回了大汉的颜面。阿史那土门也是一样,突厥原本并不强,是游牧在阿尔泰山一带,从属于柔然的一个小部落,但是阿史那土门凭借自身的干略,建立突厥汗国,打败了柔然成为蒙古高原新主。

人是群居生物,但凡群居生物,首领便异常重要。若首领是狮子猛虎,手下便是一群羊只要披上狼皮就是一群饿狼,若首领是绵羊,就算手下是一群狮虎也如绵羊一样。

铁勒遇到的就算这种情况,铁勒人骁勇人所共知。不论草原是谁当家做主,他们的第一件事便是善待铁勒,将特铁勒勇士招募至麾下效力。突厥最强的精锐拓揭,近乎一半都是铁勒人。骁勇如铁勒人,却从来没有一次成为草原之主,便是因为他们缺少领袖,一个能够带领他们崛起的人物。

薛延陀夷男的出现,让铁勒人看到了主心骨。夷男除了骁勇善战之外,还仁德大度,视金钱如粪土,爱护部众,年纪不大,却令薛延陀上下归心。

去年夷男高举义旗反颉利,铁勒各部一并跟随。

颉利凭借人数的优势,将夷男率领的铁勒劲旅打回了大漠之北,但他意图深入大漠之北攻打薛延陀时,却受到了铁勒诸部的猛烈还击。

颉利承受不住伤亡,又有东方的突利割据一方,无奈之下,只得灰溜溜的撤军了。

夷男如今已经成了铁勒之主,君临半壁蒙古高原,只待突厥灭亡,他便真正的成为草原之主。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听了罗通一席话的李世民怔了半晌,大笑出声!

罗通提醒道:“如果不出意外,夷男绝对不会辜负岳父的期望。他的存在必将是一把能够捅向突厥腹心的利刃,不过对着这种利刃,千万别大意。能够帮我们伤人,自然也会伤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半点参不得假。”

李世民不以为意的笑道:“这点不用贤婿说我也明白,现在之所以对突厥如此费心费力,实是因为我大唐真正统一的时间太短,我大唐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大规模的动兵会伤及国体。有杨广的前车之鉴,我大唐不干这蠢事。等灭了突厥,我大唐也差不多休养好了,夷男就算强大起来又如何?我大唐能将他扶起来,自然能把他按在地上。”

罗通也笑自己多心,他最欣赏李世民的地方就是他的侵略性,他与汉武帝一样充满了攻击光环。你要是乖乖的听话,那就相安无事,你要是傲娇了,想找点事,那对不起,不跟你讲什么道理,直接出兵把你灭了或则打残打服。

但想到薛延陀给予大唐造成的破坏,还是觉得不能让夷男过于顺心了,认真的想了一想,忽然有了主意,道:“岳父可还记得阿拉木图。”

“记得,当然记得。他不是在你麾下当猎杀主将的狙击营主将吗?他怎么了?”元日朝会过去半年了,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长乐都差点被迫远嫁了,李世民又怎能会忘记。

“阿拉木图其实并不是吐谷浑人,而是黠戛斯人,是黠戛斯大酋长送给吐谷浑的神箭手,他虽年少,但他五岁起便随长辈去极北之地的冰原猎熊,极北之地经常半年都是黑夜,练就了他们夜箭的天赋。阿拉木图箭术出众,不仅是天赋过人,而且还有一套源自中原的箭技!岳父可知他们的箭技是谁的么?”

李世民是一头雾水,说夷男好好的,怎么就一下子跳到了阿拉木图,从阿拉木图这里却又跳到什么黠戛斯,什么箭术传承上去了。不过他知道罗通这么不着边际,必然有因,便笑骂道:“你小子别卖关子了,就明说了吧!”

“阿拉木图是李陵的后人,箭术承自飞将军李广!”

“噗”李世民一下没忍住,一口茶水全喷在罗通脸上。

“不好意思。实在是激动了。”李世民歉意地看着罗通,并肃然道:“如果他没骗你,与我倒是同宗了。”

罗通擦去脸上的茶水,正色道:“阿拉木图是不是李陵后人我不敢保证,但他的箭理确实与岳父传授的基础箭技一样。他说他只学到最基本的箭理,更高层次的在他们大酋长手中,只不过谁也没有学到手,或许就是飞将军传下来的御弓术了!”

让阿拉木图与李世民认亲只是顺带,真正用意是促使大唐与黠戛斯搭上线。他所知道的大唐外交史,黠戛斯就贯穿了整个唐朝,从酋长失钵屈阿栈率团朝贡,与李世民认亲成功后的几百余年时间里,无论大唐兴盛还是衰弱,黠戛斯自始至终都是唐朝最为信任的蕃邦,也是唯一对大唐不离不弃的附属国!这样一个与李家同源又忠诚的国度,比什么夷男可靠多了,现在突厥覆灭在即,没理由再让夷男一家独大,就算黠戛斯不能威胁到夷男,但至少也要给他们分上一块蛋糕,从而令其有实力在西北之地替大唐默默的监视着夷男,分担大唐一部分压力,一旦夷男野心暴露,便可与大唐一南一西夹击,使其首尾不能兼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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