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李员外带了七万五千两白银前往二里堡。之所以没有用铜钱,是因为一贯铜钱大约重五斤,十五万贯铜钱就是整整七十五万斤。一两牛车载重五百到六百斤,折合铜钱一百多贯。如果想要将十五万贯铜钱全部运到二里堡,大概需要一千五百车次。宋朝的大宗交易中,金银已经十分普遍。李员外的七万五千两白银,依旧调用了十五两牛车。而这三天之内,李员外为了筹集十五万贯钱财,至少动用了东京城内三家钱庄的户头。如此大规模的银钱调动,早已被各方势力所注目。当十五两装满白银的牛车浩浩荡荡穿过东京城的街道时,不仅吸引着无数商户百姓的注目,更被各家豪门暗中留意。原本照李员外的本意,准备直接付给王浩十五张一万两的银票,王浩却以家乡偏僻,无钱庄兑换为由拒绝。梁山泊无钱庄只是其一,更深一层的意义却是王浩在向外界宣示八仙酒坊的身价。有了李员外的例子在前,将来王浩再次出售八仙酒坊的股权时,便无需局限在与自己有合作关系的人群中。
在王浩与李员外交接银钱,订立字据的时候,徽宗、蔡京、高俅三方分别收到了下人的汇报。高俅看向陆谦,说道:“李员外为何给王浩这小子送去了十五车白银?”陆谦答道:“听樊楼传出的消息,王浩卖给了李员外一成八仙酒坊的股权。”高俅冷然一笑,说道:“八仙酒虽说是美酒,可一坛酒也不过售价六两白银。王浩一个月能酿得出千坛美酒吗?”陆谦答道:“禀报恩相,居属下得到的消息,王浩一个月大概能酿造五百余坛八仙酒。”这时一旁的老都管也说道:“小人有一个侄子在樊楼中做事,陆大人说的应该不差。”高俅自言自语道:“这就怪了,一成的股权,撑死不过一年三千多两银子。李老头想赚回这笔钱岂不是说要将近三十年的时间,他抽风了不成?”陆谦和老都管沉默不语。
蔡京的府邸,管家回报:“禀相爷,十五两牛车全部去了二里堡。”蔡京问道:“二里堡是何人的产业?”管家答道:“起居舍人王浩的产业。”蔡京皱眉,说道:“王浩,他凭什么然李家给他十五车现银?”管家答道:“听樊楼的消息,是为了买八仙酒坊的一成股权。”蔡京掌管宋朝户部多年,大宋几乎所有关于的财政的命令都要经过他手。片刻之后,说道:“王浩此子好是奸诈!”管家不明,说道:“小人愚钝。”蔡京冷哼一声,说道:“王浩初入京城,据说穿的是麻衣,蹬的是草鞋,里里外外都是野小子的装扮。而仅仅半年时间,他不仅在城内租了宅子,还在城外买了庄园,更是挥金如土,频繁出入樊楼。你说这是什么原因?”管家苦思许久,说道:“王浩靠上了李师师,又有了皇上的赏识,自然如鱼得水。”蔡京说道:“这只是表面,真正可怕的是王浩本人。皇上的花石纲掉在黄河里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迟迟没有打捞,你可知晓?”管家说道:“皇上有那么多石头,大概忘了吧!”蔡京冷笑,说道:“那块石头和皇上的一幅画作很像,而那幅画作是皇上照自己的梦境所画,画上的内容是仙人指路。所以皇上对那块花石纲的兴趣可不是一般的大。当初皇上想要让工部派人前去打捞,无奈花费太大,只得搁置。”管家说道:“可小人还是不明白,这和十五车白银有什么关系?”蔡京说道:“愚蠢!王浩筹钱的目的之一肯定是为了打捞花石纲,可打捞花石纲用不着这么声势浩大,所以老夫以为这其中必有阴谋。”管家说道:“八仙酒是王浩的立足根本,他如今让李家直接插手酒坊之事,真不怕引狼入室?”蔡京说道:“这正是老夫想不通的地方。”管家思索片刻,说道:“不能是王浩被逼得没了法子,不得已而为之?”蔡京摇头,说道:“不能!花石纲本是我与高俅给王浩挖的坑,为的是让他明白东京城那些事做得,那些事做不得,那人惹得,那些人惹不得!可如今看来,稍有不慎,反而有让这小子顺水推舟、暗度陈仓的可能,不得不防啊!”管家说道:“还请老爷吩咐,小人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蔡京说道:“王浩不比别人,他是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有这份能耐,就不能把他看做一名寻常的从六品闲官。你派人给我盯住王浩的一举一动,但不要有任何动作,再把他每日的行程全部给我记录在案。”管家答道:“小人晓得!”
皇宫之内,陈公公向徽宗报告:“樊楼的李员外给王浩送了十五车白银,共计七万五千两。”徽宗皱眉,问道:“为何?”陈公公答道:“据樊楼传出的消息,王浩将八仙酒坊一成的股权给了李员外。”徽宗好奇,问道:“一成股权竟值得一百五十万贯,王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竟然富有到了如此地步?”陈公公答道:“老奴也是不明白,八仙酒虽说是美酒,可一坛也就卖六两银子。王舍人酿出的酒全进了樊楼,一个月统共也就五百多坛。这李员外是王浩自己以外最明白的人了,为何会用七万多两银子买这区区一成股权。王浩眼下的家当全部加起来估摸也超不过两万贯!”徽宗似乎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没有这笔交易,王浩的全部身家不足两万贯。可如今有了这笔交易,王浩虽然失去了八仙酒坊一成的股权,可他的身家似乎一夜之间上涨到了一百三十五万贯。”陈公公瞠目结舌,说道:“圣上不是吓唬老奴吧?”徽宗解释道:“一成股权十五万贯,剩余的九成股权不就是一百三十五万贯吗?朕吓唬你作甚?”
片刻之后,徽宗仿佛自言自语说道:“原本朕派他去打捞花石纲,以为花了他的银钱,心中很是愧疚,如今开来这小子很有奇思妙想,实乃可塑之才。当初朕让工部去打捞花石纲,那帮老夫子告诉征非十万贯不得,让真为了黎明百姓就此舍弃。如今这王舍人用区区一成八仙酒坊的股权,就让自己成为身家一百三十五万贯的巨富,看来可以考虑让他为朕效力了。”陈公公马上提起了精神,说道:“要说王舍人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连个秀才也没考中,出身更非名门望族。如今能在东京城混得风生水起,靠的不过是皇上的器重。”徽宗点头,说道:“王浩虽然年少,但行事风格却很是稳当,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情。”陈公公说道:“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正在寒窗苦读,一心考取功名。王舍人却整日忙东忙西,穿梭于市井庙堂之间。”徽宗说道:“王浩若是成功将花石纲运回东京,赏赐必不可少。你以为该如何封赏?”陈公公说道:“王舍人不是科举出身,全凭皇上的卓拔,所以枢密院、三省六部是不合适的。以老奴看,还是给他散官比较合适。”徽宗点头,说道:“朕也有此意,给他散官职位,让他替朕分忧!”
王浩站在院中,看着十五辆牛车,三十口木箱,心中无比惊讶,许久未说一句话。李员外命下人将所有箱子打开,白银在日光照耀下翻出特殊的光泽,而后缓缓说道:“王公子还请过目,整整七万五千两白银。”王浩拿起一枚银锭,在手中掂量,问道:“这锭银子有多重?”李员外说道:“二十五两,分文不差。”王浩对杨志说道:“好生看守,我与李员外签订契约。”杨志说道:“公子放心,有杨志在,万无一失。”王浩看向李员外,说道:“屋里请!”王浩不爱客套,进屋之后,王浩拿出事先写好的契约交于李员外过目,李员外看后说道:“简明扼要好!”说完,两人签字画押,契约一式两份。
送走李员外,王浩说道:“如此多的现银,放在家中会不会招贼?”杨志说道:“堡内十余位好手,没有三倍人马,破不了咱们的院门。”王浩思考片刻,说道:“这么多现银,该如何安置?”杨志说道:“可以埋在地下,也可以存在钱庄。”王浩问道:“钱庄是何行情?”杨志说道:“一千两银子在钱庄存一年收一贯的费用。”王浩心中想到:“古人存钱果然不仅没有利息,反而还要承担保管费用。倘若有一天那家钱庄不收不管费用了,恐怕店门坎会被踩折吧!”说道:“三万五千两白银用于打捞花石纲,剩余的四万两白银,一半存入东京的钱庄,一半运回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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