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达、索超率精卒十人一路追踪南下,二十天后到达扬州。距离扬州驿站二里,闻达勒马止步,说道:“索超,你带两名精卒,徒步前往扬州驿站,察看王浩的车队的布防情况。查明情况之后,立刻返回,今夜三更动手。”索超应诺,带人前往。少半个时辰之后,索超来到驿站门口,正欲迈步而入。驿卒喝令,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索超看向身旁精卒,精卒会意,拿出腰间令牌,说道:“北京留守府,奉命行事!”驿卒见三人气势汹汹,又有官身,不敢得罪,连忙说道:“三位军爷请进!”精卒收了令牌,跟在索超身后,进入驿站。王浩的八辆骡车停在驿站之中很是显眼,只是此刻车上空空。扬州驿站占地极广,大小十数个院落。索超看向左右,说道:“你二人逐个院落查探,找出王浩等人所在之地。”二人领命,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排查。半刻钟之后,一人率先返回,说道:“北侧第三个院子。”索超将另一人召回,直接前往王浩等人的院落。一名精卒说道:“咱们直接前往,是否会暴露行踪?”索超说道:“咱们可是做了犯法的勾当?”精卒说道:“未曾。”索超又问道:“咱们与王浩可有旧怨,可曾相识?”精卒说道:“无旧怨,不相识。”索超说道:“咱们身家清白,与王浩既不相识,又无旧怨,坦然相见有何不可?”精卒明悟,说道:“属下受教!”索超很快来到王浩院落,直接叩门。三声之后,一名武师开门,问道:“好汉有何贵干?”索超说道:“在下想请你家主事帮一个小忙,将一枚五十两金锭,换做十枚五十两银锭,不知可否?”武师说道:“好汉稍等,小人速去禀报。”片刻之后,武师返回,说道:“我家公子有请。”

索超三人进入院中,与王浩、杨志、阮氏三雄相见。杨志出身将门,看三人身形,问道:“三位是军中之人?”索超答道:“北地边军。”王浩见状,说道:“都是保家卫国的好汉,屋内一叙!”索超说道:“公子盛情,在下心领,但军务在身,不便久留,还请见谅。”王浩点头,说道:“不知好汉大名?”索超开口说道:“无名之辈,不足挂齿!”见索超不愿透露姓名,王浩也不强求,说道:“给好汉取十枚五十两银锭。”武师领命,转身进入后堂,片刻之后,将银锭拿来。索超从怀中取出个小包裹,递于王浩。王浩接过包裹,打开包布,但见一块与宋国截然不同的金锭出现在眼前。王浩看向杨志,杨志端详片刻,说道:“这是辽国金锭。”王浩翻过金锭,见其背面果然刻着扭扭曲曲的文子。王浩收了金锭,说道:“在下还是首次见到辽国金锭。”索超说道:“此金锭出自辽国北院,几乎只在关外流通。辽国南院负责与我朝互市,主要使用我朝货币。”王浩知晓辽国为了避免草原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民族之间的矛盾,实行南北两院制度,南院负责管理燕山之南,北院负责管理燕山之北。王浩却有一事不明,问道:“辽国的金银出产应当大于我朝,北疆互市,多为大宗贸易,金银为首选货币,为何货币以我朝为主?”索超面带愠色,却又显惆怅,缓缓说道:“我朝自真宗皇帝起便开始向辽国支付岁币,至今已有一百一十余年,前四十年每年支付岁币合白银三十万两,后七十年每年支付岁币合白银五十万两。时至今日,我朝共向辽国支付岁币四千七百余万两。如此庞大的金银,足够宋辽边界所有榷场的流通。”王浩说道:“辽国关外之地烽烟四起,女真叛乱愈演愈烈,终有一天我大宋之兵将誓师北上,收复幽云,重铸长城。”索超说道:“公子年纪轻轻,不想对军国之事会如此在意。”

杨志在旁说道:“阁下可知我家公子是何人?”索超摇头,说道:“久在北疆,少闻中原之事。”杨志说道:“我家公子即将就任崂山县令,重开胶州市舶司,掌管黄、勃海事。”索超随意而笑,说道:“以公子之年纪,任一方之县令,我朝少见。然海滨之地一县令,如何能影响宋辽边界之军事?”王浩说道:“辽东与蓬莱,海路不过数十里,如何不能?我王浩在东京既得皇上器重,又与百官交好,为何放着京城繁华不要,反而去那胶州贫困之地?”索超以询问口吻说道:“公子莫非是为了大宋边疆,企图自海路打破宋、辽之间的困局?”王浩说道:“正是!”索超答道:“公子太过年轻,还是不要好高骛远为好!兵者,国之大事。非公子之位能够企及!”王浩说道:“我非一意孤行,而是奉旨行事!”“奉旨行事”四个字听在索超心中是如此振奋心神,说道:“若真有一天能够誓师北上,收复幽云之地,重铸万里长城,索超甘为先锋之卒!”王浩微笑,说道:“阁下应当相信咱家圣上!”索超很想相信,却又根本提不起信心,说道:“希望咱家圣上真能下定决心吧!在下有事在身,就此别过!”王浩说道:“阁下走好,不送!”

索超离去之后。王浩看向杨志,问道:“此人真是边军?”杨志答道:“此人体态雄壮,步伐稳健,再加双腿微曲,十之八九出身边军。”王浩略有不解,又问道:“双腿微曲,有何缘由?”杨志说道:“骑兵与步兵相比,因长期马鞍作战,双腿内侧肌肉略有凹陷。两月不骑马,定然髀肉复生。大宋缺马,九成以上的骑兵布防边疆。所以此人出身边军,不应有假。”王浩思索片刻,说道:“既是边军,不在边疆备战,到扬州烟花之地何为?”杨志答道:“属下不知。”王浩把玩着手中金锭,说道:“敌友难分,小心戒备!”杨志领命。此时,阮氏三雄外出购买酒食返回。

闻达在二里外的一家客栈歇脚,见索超返回,问道:“可曾打探清楚?”索超说道:“扬州驿站,北侧第三个院落。”闻达又问:“随行多少人?”索超答道:“二十人左右?”闻达说道:“你亲眼所见?”索超答道:“亲眼所见八九人,但观其车马数量与住宿房间数量,不难推测。”闻达点头,又问道:“随行之人,身手如何?”索超沉思片刻,说道:“有一人面皮上老大一块青记,身高七尺五六,应是军伍出身,恐是劲敌。其他人虽有些身手,但皆是江湖草莽身形,难敌朝廷精锐。”闻达稍作回忆,说道:“王浩打捞花石纲,轰动京城。麾下有一人姓杨,名志,乃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曾为殿前司制使,因失陷花石纲而获罪。倘若所料无误,应当就是此人。”稍作停顿,继续说道:“你可有十足把握战胜于他?”索超说道:“伯仲之间,胜负难料!”闻达说道:“倘若你我联手,胜算几成?”索超说道:“百招之间可胜。”闻达说道:“今夜三更,你我潜入驿站,查明花石纲是否在王浩手中。”索超说道:“驿站四周,商户云集,即便金银得手,恐难以撤离。”闻达点头,说道:“若查明生辰纲在王浩手中,你我迅速撤离,在其必经之路设伏,一举拿下。”索超问道:“正面冲突,恐有损伤!”闻达看向索超,说道:“咱们只为生辰纲,不为杀人。王浩乃朝廷命官,不会如此不识时务。只要你我能够制服其手下护卫,王浩应当不会以死相拼!”索超以为有理,说道:“属下速去准备。”

夜半三更,月黑风高,闻达、索超二人身穿夜行服,腰藏钢刀,翻墙而入扬州驿站。闻达、索超潜入王浩房中,见王浩正在熟睡。房间狭小,二人环视之,不见金银。闻达、索超相觑,悄然退出。房门外,索超轻声说道:“八车金银,王浩竟然没有亲自守护。”闻达说道:“此人年纪轻轻,却颇有大家风度,对手下之人用之不疑。八车金银,难以藏匿,不在王浩房中,必在护卫房中。”索超说道:“护卫所住通铺,贸然潜入,恐有失稳妥。”闻达说道:“所言甚是,今日情形,不宜强求。你我速速撤离,再做谋划。”索超点头称是,二人翻墙而出。离开驿站,索超说道:“金银放于护卫房中,日后恐亦是如此。以都监之见,如何是好?”闻达沉思许久,说道:“吾有一计,定然可行!”索超说道:“还请都监指教。”闻达说道:“在其车轴一端,以利刃断其一半。道路平坦时,或可无事。一旦道路颠簸,车轴必然折断。车轴断则车身翻,金银必将撒落。”索超说道:“都监睿智,末将即刻返回。”闻达制止,说道:“黎明将至,改日再行!”二人返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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