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坛虽然大概掌握了灾害的规律,在洪灾的年份储了水,但是因为水的放置时间过长,虫疾滋生,所以先取用的族民出现了腹泻发热等症状,之后水池便被封了起来。
虽然被封,但是这种疾病具有极高的传染性,疾病迅速在族里流传,伴随而来的是,地面上越来越大的裂口,如一张张怪异扭曲的大嘴,要把这上面苟活的人民于无声中吞噬。这个连风都不曾停息的地方,咳嗽声成了它仅存的声音。
那个新生儿也不能免遭此难。
启岁十六年,娄夷起坛,祭天求福。
四角的高脚火架,龟裂成块的土地,伏地跪拜的人民,一片荒凉贫瘠,天地苍茫,历时七天七夜,虔诚是他们唯一能供奉神灵的东西。
天之神龙动容,遣其子龙龟解娄夷之难。
龙龟是天上神兽之一,其龟背和龟尾有制煞解厄之效,龙头有赐福之意。为了缓解旱洪灾害,龙龟卸下背上的鳞片,从此灾害便减少至四年一发。又卸下龟尾的鳞片,尾部的鳞片幻化为其人间的化身,能够持续繁衍生长,作为镇灾解祸的载体。
圣器需要圣术加持,龙龟在返回天界之前,把镇灾的方法托梦给祭拜时最诚心之人,也就是那位新生儿的母亲,娄夷族的第一位大巫师,名倚桑。
大巫师倚桑宅心仁厚,善用圣器,很快,灾害减轻,疟疾危机解除,娄夷族民获得了难得可贵的安定生活。一切平定后,大巫师倚桑与族长平起,共事娄夷族,也因为这样,族里开始慢慢尊重女性的地位,不久,重女轻男的风气就开始在族里盛行。
但很快,虽然族长羽坛带领了族民兴百废,建娄夷,但因为大巫师倚桑手有圣器,又通巫术,借神力治族民百病,民心愚钝,畏惧未知,所以民心的天枰还是慢慢地倾向了支配神秘力量的倚桑。
倚桑贪念起,凭器拢权,羽桑二人心存间隙,明争暗斗。
不久,倚桑以族内事物琐碎,自己精力不足为由,在族里发出招收子弟的令,纳入己下,对外宣称是传授圣术,造福娄夷。一时间,前来揭令的人络绎不绝,羽坛见民心所倾,心底彻底敲起了警钟。
山阴必有妖,潜入空庙,噬迷途不知返者之魂,遂其心愿。
那夜,狂风大作,族长羽坛借着月色,找到了乾临山山腰上的一个小山洞。洞口蛛网横杂,破损的红色纸片随风飘起,“噼啪”地打在岩壁上,上面似乎还残存着金漆画过的痕迹。
有风从洞口丝丝幽幽地吹来,瘆得人汗毛竖立。
族长羽坛点燃了火把,往洞口探了探,把杂尘蛛网都挥开,侧身探了进去。
洞壁干燥,分布着星星疏疏的虫洞,不知名的虫类怯生地探出触角,感知着这罕见的人类,但很快就又缩了进去,不见踪影。
通道很窄,大约五十步后便豁然开朗。
一个略宽敞的正方形密室出现在尽头,一块向外抛出的石岩凹凹凸凸,展开成一长板横在密室中间,上面放着一个人偶状的东西,身体成倒扣的漏斗型,用红布裹着,有尖硬的稻草在旁边刺出;漏斗尖端顶着一个球体,中间穿了一个小孔,空荡荡的,但定睛一看,里面若隐若现地透着绿幽幽的光,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羽坛在人偶面前站定,两手均伸出食指和中指,交叉横在胸前,接着双膝下跪,双手向前一递,画了一个半圆,便四指交叠与臂端平,双目闭合,嘴里小声地念着什么。
她的表情渐渐扭曲,双眼痛苦地紧闭着,血渐渐地从她的唇边溢出,滴落在交叠的手指上。这时,人偶头部的孔发出猩红色的光,洞里顿时阴风四起,似有某种祟物在盘旋翻飞。她把手指高举过头顶,用力地把手掌一合,她顿时发出一声闷哼,跪倒在地。
阴风从她背后掠过,凝卷成一股,迅猛地贯穿了透着红光的孔。密室的温度骤然下降,冰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了岩壁,人偶摇晃了一下。
羽坛见状,四肢着地,伏下身,嘴里模糊地念着什么。
约莫半刻钟过后,低沉的声音从人偶处传来,像是阴风的呼啸声在隐秘的山谷深处掠过,夹带着渗入骨髓的湿气,最后化成一缕缕细丝般的幽气钻入耳中,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气息。
“巫师一代受神兽庇佑,我不可伤其丝毫,但我可保汝后代皆稳治娄夷,民心所向。”
“作为交换……”
羽坛依然匍匐在地,身体却开始发抖,她的手指用力地扣进地面,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与山妖易,妖意不可违,不可回头。
“汝后代皆生二子,一男一女,胞内互伤,至诞一女,为汝族之传,娄夷之统。男婴之魂,世代皆为我所用,侵扰娄夷,不得安。”
……
阴风褪去,洞内悄无声息。
羽坛从地上爬起,泪眼婆娑。
“胞内互伤,至诞一女……”左蔚看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用现代科学来说,其实就是一种双胞输血综合征,是双胎妊娠中的一种严重并发症。简单来说,就是两胞的浅表的动脉-动脉、静脉-静脉补偿性血管吻合,造成了单向供血,导致血流动力学失衡。
最后只有一个胎儿能成型出生,而另外一个胎儿就会被挤压成薄片,医学上称“纸样胎儿”,成片状被生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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