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缩回脑袋,火冒三丈:“前面塌了,你们几个,后面可没法绕,是等还是下车走自己看着办。”
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身子都凉了半截,当真是祸不单行,现在已经三点一刻,按正常速度我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到家,夏天夜短,怎么样都能见父亲最后一面,如今却连这个心愿都化为泡影。
人被逼到绝路就会产生莫大的勇气,我现在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条随时都可能丢掉的贱命,还有什么能阻挡我!
我“嗖”地起身冲到前面:“开门,我要下车!”
司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打开车门:“有行李没?”
“不要了!”
我冲进雨里,瞬间被浇个透,这雨比看起来的还要大,但我已经毫无畏惧了,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难不成它还能来道闪电劈死我?
我使出了毕生力气向前狂奔,脑袋里空空如也,塌方的地方被我远远甩在身后,若在平时我早已气喘吁吁,现在却好像上满了发条的机器,不知疲倦。
这一路我不知是怎么度过的,等我看到家门口围着的人群时,只感觉双腿一软,“噗通”就跪倒在地。
“大泽?!”
不知谁叫了一声,人群便分出一条路,村长拄着拐杖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我老泪纵横。
“可怜的娃儿唉!”
只一瞬间我便泪如雨下,满脸不知是泪是雨,旁边赶紧跑来两人,一人撑着伞,一人来扶我,却怎么都扶不起来,我这才发现两腿已经麻木,怎么掐怎么拧都毫无知觉。
又过来一个人,俩人直接把我架了起来向屋里去,我直直地看着村长:“我爹呢?”
村长抹了一把泪,转头看向屋内:“已经浇上油了,再晚一会就真见不着了!”
想象和现实永远无法相提并论,当你看到从前活生生的人冷冰冰地躺在面前时,那种冲击真的会让人一阵阵头晕。
架着我的人松开了手,我又一次跪倒下来,父亲的脸上满是痛苦,五官扭曲不似人形,原本饱满的身体不知为何竟干瘦得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他的嘴边鼻间眼角全是干涸成褐色的血迹,身下是一条我很熟悉的被褥,但是现在已经完全被血浸透,就好像整个身体里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抽了出来。
我心里一阵阵抽痛,几乎要窒息,我从未想过那几句轻描淡写的“七窍流血”竟会如此恐怖,我的家族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邪恶的血咒!
“大泽,天马上就黑了”村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心翼翼的。
“再让我多看他几眼”我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
村长叹了口气,我强忍着哽咽声,抬起一片衣角去擦拭父亲脸上的血迹,我要让他干干净净地走。
就在我准备擦他耳边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他脖颈后面有一抹奇怪的红色,立时就愣住了,几乎想也没想就去拉他的衣领。
“这是什么?!”
我叫出声来,只见父亲脖颈后竟然有一个古怪的扭曲符号,还有一大半藏在衣服里。
周围的乡亲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两步,眼里全是惧怕,我心一横,扯下父亲的衣服,把他翻了过来。
只见父亲的脊梁骨上全是那些扭曲的符号,密密麻麻,像是图形,又像是文字,从脖颈后一直延伸到尾椎骨,颜色鲜红刺目,窄窄的好似一条血带。
我伸出颤抖的手去摸了一下,干燥平滑,这些符号是在皮肤里面!
“咒,咒啊!”
不知谁叫了一声,满屋子的人都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屋里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我机械地转过头,只看到村长站在我斜后,铁青着脸。
“张伯”我的声音沙哑得吓人。
“强子,大伟,你们俩给我进来!”村长高声叫道,这是他的两个儿子。
两个中年人走进屋里,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愿,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看洪水猛兽。
“大泽,时辰到了,把你爹衣裳穿上,让他安心地走吧!”村长的语气里带着请求。
我看了父亲一眼,想到他即将化为飞灰,心里就一阵刺痛,我不明白家族为什么要传下必须火化的规矩,他们因血咒而死就已经足够痛苦,为什么不能留个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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