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这会儿已然有些明白了,或许自己方才进入了某种玄妙的境界,外在表现怕是有些不妥的。

转头看向福伯,刚要说话,却听噗通一声,循声看去,却是石悦跪伏在地,那把黑黝黝的大斧子扔在一旁,只对着自己磕头不已。

皱皱眉,不等喝叱他起身,却猛然被人扯住衣袖,转头便迎上福伯瞪得鸡蛋大的眼睛:“少爷!少爷啊!千万,千万!以后不可再如此了!会折寿的,仆等会折寿的啊!”

苏默这个无奈啊,一手抱住卫儿,一边转头让石悦起身,这才对福伯道:“福伯,何以如此?我刚刚只是打了一套拳,许是引发了心境,有些异样,但终归也不过就是些强身健体的法门罢了。你们莫要大惊小怪,我不是说了吗,这套路也是要传给你的啊。”

他本是劝慰的意思,哪成想福伯一听此话,两手乱摆,随即干脆噗通一声,也跪了下去。随着他这一跪,刚站起身来的石悦也赶紧跪下,甚至连身前的卫儿想了想,也跟着往下跪。

苏默一脑门的黑线,喝道:“都起来!再跪就不用留了,都走人吧。”

口中喝着,俯身将卫儿抱了起来。卫儿大眼睛骨溜溜转着,一手搂住苏默脖子,一手指头咬进嘴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脸都是好奇不解。只是心中却是开心的很,果然默哥哥不会扔下自己,这不先抱着自己了。

福伯和石悦这才颤颤的爬起身来。只是此刻二人脸上都是一副敬畏之色,弯着腰一言不发。

苏默觉得有些头疼了,叹口气,苦笑道:“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福伯小心的抬头看看他,犹豫了一下,这才恭声道:“少爷,方才您那法术,引得四周风云激荡。整个人明明就在仆等眼前,偏偏却有种看不到摸不著的感觉,便似便似要羽化飞升似的。少爷,此当非凡间之术吧?如此无上仙家之术,您却要仆去学,仆惶恐啊,安敢有此奢望?还请少爷万万收回成命,仆万死不敢奉命。”说着,又要往下跪。

苏默赶紧一把拉住,无语之余,也只得苦笑点头道:“得得得,不学就不学好了,多大点事儿。行了,该干啥干啥去。”

福伯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又再施了一礼,这才返身进屋,继xu忙活他那灶台。只是心中暗暗琢磨,当日前来之时,何曾想过竟有这般际遇?便是旧主那边,也定然是不知的。否则便不会是差自己二人来,而是他亲自要跑来了。如此看来,日后当好好用心,万勿恶了少爷,失了这份差遣才好。嗯,此事却也得再嘱咐一下石头。

心中念着,便就又加意了三分。把手上一切事儿都尽量去做到极致,生生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简直如回到少年人一般,那叫一个精神抖擞、身走带风啊。

苏默看的头晕,想想干脆懒得去管这老疯子。将卫儿放下,让他去自己洗漱。卫儿脆生生应了,蹦跳着去了。

这边苏默转身要去打水,猛然紫光一闪,却是多多跳上肩膀,叽叽叽的叫个不停,两只前爪鸡爪疯般一通乱舞,也不知想表达什么意思。

苏默这正烦着,没好气的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小鼯鼠一个趔趄,随即被拎住了脖子,一扬手又给扔回石台上,边骂道:“添什么乱,自个儿玩去。”

多多转了个圈儿站稳,先是愣了愣,随即跳着脚大怒,叽叽叽的叫着抗议。

苏默也不理它,再转身,却见石悦满脸敬畏的将一盆水放在眼前,看着自己的眼神儿,那叫一个火热啊。

疯了!都疯了!

苏默哀叹一声,真是没力气去说啥了,只闷声开始洗漱。石悦傻傻的站了会儿,又感受到屋里叔父警告的眼神儿,终是挠了挠脑门,惭惭的继xu劈柴去了。

因着这个插曲,这一天的早饭便有些沉闷。不是说几人心里不痛快什么的,而是福伯和石悦二人虽不敢违逆苏默的意思,仍是一同上桌坐了。但是两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架势,苏默不说话,两人就不说话。只端着碗闷头扒饭,连菜都不去夹。

这且不说,一旦苏默说个啥,便是慌忙放下碗,起身回话。再往下坐时,便只挂个椅子边儿,看的苏默这个累啊。

总算卫儿还算正常。只是这小人儿是个伶俐的,哪会察觉不到气氛不对。也是乖乖的吃饭,全无昨晚的跳脱。

苏默无奈,干脆放下碗来。眼见福伯和石悦又要往起站,不由一瞪眼,两人这才惭惭止了势子。只是如此一来,那本来挂了的一丝椅子边儿也没了,整个就是拿着马步在那吃了。

苏默差点没乐喷了出来,气急之下,忽的一阵恶趣味升起,干脆也不说话,又把碗端起来继xu吃。目光却不时的扫向两人,让两人往起站也不是,往下坐也不敢。

石悦年轻,尚能挨得住。福伯却是年岁大了,时间一长,那腿可就有些打颤了。不过如此一来,却也让苏默发现,福伯也必然是有些身手的,否则绝对挨不住这么久。

他脸上挂着戏谑,也不点破,仍是慢条斯理的吃着。直到又过了盏茶功夫,眼瞅着福伯那张老脸越来越白,额头上汗都出来了,这才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猛不丁的一笑,气氛反倒一松。福伯一脸的尴尬,哪还不知苏默这是故意的。

苦笑一声,也不绷着了,实实落落的往后一坐,长长的吁出口大气来。

石悦略有些憨,瞪着眼看着苏默放声大笑,又看向叔父在那摇头苦笑,一脸的莫名所以。

卫儿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伸手扯扯苏默,脆声问道:“默哥哥,你笑什么?讲给卫儿听啊。”

苏默点着头,好容易停住了笑,抚着卫儿的头,笑道:“哥哥笑啊,这人可不就怪吗?好好的福不享,偏生要跟自个儿过不去,结果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的,累的大伙儿都难过,最后还是认了怂。卫儿你说,这好不好笑。”

卫儿似懂非懂,点点头又摇摇头。旁边福伯臊的老脸发红,直嘿嘿笑着低头吃饭。经了这么一出,他反倒真是放开了,重又恢复到昨晚的状态。只是比之昨晚,却又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苏默拍拍卫儿脑袋,示意他吃自己的,这才抬手将石悦按下,这边转头看着福伯笑道:“福伯,这下您老舒坦了?你说您老这是何苦来哉?好,就算我有什么神通,可我不还是我吗?您老不还是我的福伯吗?咱们是一家人,需要搞这搞那吗?我瞅着您老身上也是有功夫的,估摸着也必然是走过江湖,经l过事儿的,该当能分辨出话真话假的,那您说说,我说的在不在理儿?”

福伯惭惭的听着,渐渐的,脸上却正色起来。将碗放下,抬起头看着苏默,半响,方才郑重其事的抱拳一揖,叹道:“少爷教xun的是,是仆着相了。既承少爷如此坦诚相待,仆也不说别个,便只死心塌地跟着少爷了。只是,唯有一事,还请少爷应允。”

苏默点点头,提起筷子夹了根咸菜丢进嘴里嚼着,道:“你说。”

福伯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沉声道:“少爷所学,绝不是凡俗。以后当谨慎小心,不可轻泄于人前。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少爷或许不惧对阵,但若传出去一二非人,则遗祸无穷。此,还请少爷慎思。”

苏默愣住,感情说了半天,这老头还是固执的认定那太极拳是仙术了。

其实这哪里是太极拳的威力,苏默心中九成九的确定,必然是多多那块石头带来的变化。只不过机缘巧合之下,自己通过太极拳这种拳法发散了出来而已。

太极拳本就是一种究极人体奥秘的拳法,最重的便一个“意”字。自己虽然练的只是强健体魄的套路,这种意却是一脉相承的。

什么是意?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人体大脑波动的表现。多多那块石头,从这些天他自己的感受,再加上赋予多多那种针对人体大脑神经影响的气息,好巧不巧的便形成了某种沟通,这才是缘由所在。

只是眼下看来,再怎么解释也是无用,苏默想了想,干脆放气了。他要的只是大家正常相处就好,科普扫盲什么的,却也不必刻意去追求。

想及此,当即便点头应了。老福全见他终于点头,面上露出欣慰之色。至此,苏家小院这个早上的闹剧,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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