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张一穹踏着步子走出万安园大门,“走了。”
中年人立刻拘谨地鞠了一躬,“师兄慢走。”
陈白上了车之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大叔仍然一脸恭敬地目送两人,直到缩成了后视镜里一个看不见的小黑点。
张一穹迅速开了车,一路往邓家宅疾驰。
陈白坐在副驾驶上,好奇地问张一穹那个一直管他叫师兄的中年人到底是什么人,但没得到回应,转过头去,发现张一穹正在出神。
“我不明白……”张一穹喃喃自语,“他上坟时,哭得是真伤心……”
陈白一头雾水,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邓老,打起精神坐起来,“你去偷听人家上坟了?”
张一穹点点头,把手机丢给陈白,“看视频。”
陈白拿起张一穹的手机,看着手机里的视频,背对着墓碑的角度,居高临下地拍着。
镜头中间正是邓老先生,“爸、妈,启明回来看你们了。”
他一脸肃穆,抱着一束硕大洁白的菊花,轻轻放在了墓碑前。
“当年日子过得太不容易了,我在外面流浪了好些年,这才回来。”……
邓老先生絮絮叨叨,话家常一样说了有十几分钟,然后录像就停了。
陈白又看了看手机里后面的一张相片,是从正面拍摄的坟墓,因为年代久远,字迹有些模糊,但看得出,刻字是“先父邓公文钦”“慈母邓梁氏”及下方的合葬二字,左侧不起眼的地方有日期。
邓文钦,就是当年邓家的主人,而邓老先生全名邓启明,正是邓文钦和妻子梁韵雯的儿子。这些,在邓家宅门口都有立下的牌子记录着邓家的兴衰荣辱。
陈白琢磨了一会儿,“他应该不知道你隐了身去瞧他吧?这么说来,他果然是邓老太爷亲生的儿子没错了?不过张一穹,我觉得哪里不对劲。”
张一穹我赶来时,正好比和邓启明晚了半个小时,可是,还能连开场白都不错过,完整听到他和死去的父母话家常。那么这半个小时里,他去干了什么呢?”
看来邓家宅果然藏着不少秘密,陈白看了慎重思索的张一穹,“那今晚,我们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去。”张一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放开方向盘,踩着油门戴上棉纱手套,然后重新扶住方向盘,刚刚在路口前打弯。
陈白摸着自己狂跳的心脏,想起一首过了时的诗:秋名山上行人稀,不见当年老司机。
“哥们,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随性,戴手套就戴手套嘛,咱们要注意安全。”
张一穹点点头,“成。”
傍晚的夕阳投射在张一穹认真思考的秀气面孔上,让他看上去有一种蒙娜丽莎般的神秘,充满梁朝伟式的忧郁,唯有那双棉纱手套,充满了乡土气息。
陈白下定了决心,等下个月薪水发了(这个月的花光了),他一定要好点给张一穹买副好点的手套。
现在这副,实在有点辣眼睛了。
车子开回了邓家宅楼下,展览刚刚结束。情侣们成群结队从后门走出,带着手机里的照片,心满意足离开。女孩们看见张一穹的加长林肯以及他清秀的侧脸,总会多看两眼,等看到了永福殡仪馆几个大字时,目光里的赞赏就会完全褪去,转变成嫌恶,她们挽着身边的男友快步离开,好像从没注意到张一穹一样。
“在别人的房子里,体验别人的生活,再成为别人的牺牲品。”张一穹轻轻叹了口气,下了车,径直走向宅子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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