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歌与言景文一行人快要到炎都时路过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偶尔还会看到游来游去的小鱼在水里嘻戏,调皮地轻吻水面漂着的梧桐花。

离溪两岸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梧桐树,此时梧桐花开满树。

悟桐花,纷纷扬扬从树上落下来,离小溪不远处的道路上都铺满了梧桐花,好厚的一层,就像一条紫色的绒被盖在大地上。

顾长歌被这么美丽的景醉了心神,一脸的愉悦与惬意,言景文知道她喜欢此地,于是提议歇息一下再进城。

他们此时距离炎都已经不远了,最多两刻钟便到,而现在离关城门还有一个多时辰。

所以他们时间充裕,再加上此时夕阳西下,又有如此美丽的风景,当真是良辰美景啊!怎能辜负如此的良成美景呢?于是言西与他丈夫没有任何的异意。

言景文抱着古琴来到溪旁,寻了一个亭坐下,开始扶琴。

大炎设了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供赶路的人休息,但是由于这里风景优美,而离炎都又近,所以便设了几处亭子,只不过现下除了他们四人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人。

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如同来自深谷幽山。静静地淌着,淌过人生的皱折,淌过岁月的颠沛,淌过老艺人洞悉尘世的盲眼,静静地淌着。

顾长歌在言景文身旁坐下,左手拖着腮帮认真地倾听这清幽淡雅的琴声,开始陷入无穷无尽的回忆中。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时,顾长歌都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余音缭绕,不绝于耳。

言景文看着正在发呆的顾长歌,温和地问道:

“长歌,怎么了?”

顾长歌回过神来道:

“闻君古渌水,使我心和平。”

言景文温暖地笑了一下正要说话时顾长歌又道:

“对了,景文的琴叫什么名字呢?还有你刚刚所弾的曲子叫什么?很是好听呢。”

言景文笑道:

“此琴我并没有为它取名,至于这首曲子叫‘无常’,乃我所作,让长歌见笑了。”

顾长歌一愣道:

“钟期久已没,世上无知音。我自来就不懂琴,所以应该是我让景文见笑了。”

言景文不赞同地道:

“长歌此话非也!在景文看来,你就是我的钟期,懂琴并非需要知道多少有关琴的事,而是那首琴谱能够入你心,别人认为最好的曲子对你来说未必是最好的,在我认为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人生也不过如此。”

顾长歌十分赞同他的话,于是点头道:

“嗯。我也这么认为,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本来是在聊琴的事却突然聊到了人生。

顾长歌顿了顿又道:

“景文知道九重宫吗?”

提到九重宫顾长歌再一次想到了君无涯那双嗜血的双眸。

言景文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目光幽远地道:

“上有九重天,下有九重宫。那是七国江湖正派的楷模,是七国第一帮派,也是我心之向往的地方之一。”

顾长歌疑惑地道:

“既是正派,为何山脚下还有安寨扎营,打家劫舍的土匪呢?”

顾长歌一路上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所以才忍不住好奇向言景文提出来。

言景文道:

“自古以来,江湖与朝廷都誓死不相往来,那些土匪属于朝廷所管,九重宫是不会插手的。”

顾长歌了然地道:

“所以九重宫要管的是魔教吗?”

言景文道:

“嗯。不过传说当今清远帝最爱的妃子令妃是九重宫老宫主的女儿,所以所谓的誓死不相往来也说不过去。”

顾长歌惊讶地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土匪又怎敢扎寨在九头山的山脚下?所以这个传言十之八九是假的。”

言景文笑了笑道:

“长歌说的对,再说了七王爷也不像是九重宫的至亲,否则也不会落得这般境地。”

再一次提到大炎的七王爷,而且言景文语气与眼里流出来的都是天妒英才的情感,能让如此优秀的人真心赞赏的人,大有可能也是一个奇才。

顾长歌难免不好奇地问道:

“七王爷,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言景文收起刚刚外露的表情,温文尔雅地道:

“七王爷就是我刚刚所说的令妃的儿子,十四岁就去了南境,只用四年便收服刁蛮强大的乌护族,不但如此还使乌护族与大炎真心交好。大炎边疆近两年来的太平与繁华都是因为七王爷的改革与手段。他是大炎国百年难得一遇的战神与奇才,年轻有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是可惜了,天妒英才,十八岁时被人陷害,导致双腿残废,从此长居炎都,碌碌无为,而听说在今年的三月份行冠礼时又遇到袭击,与他有婚约的女子也自尽了。”

顾长歌听完感叹道: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言景文赞同地点了点头,拿起石桌上的古琴道:

“长歌,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走了吗?”

顾长歌道:

“自然。”

五人来到炎都,言西与她丈夫向他们两人告辞,还许诺若是顾长歌与言景文以后若是有事可以去林府去找他们。

言西的丈夫林适正是当今礼部尚书林牧海的三儿子。

告别林适夫妇后,言景文带顾长歌来到炎都的第一酒楼——海之涯,订了两间上好的客房,两人便来到三楼的一间雅间里用膳。

顾长歌道:

“谢谢景文。”

原本顾长歌不打算让言景文为自己订房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回丞相府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以后被赶出来了,也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所以就没有推辞。

不得不说这一次顾长歌真的是为未来的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言景文道:

“何须客气?再说了这间酒楼是我父亲的产业,我算是邀请你到我家做客,你不要见笑便好。”

顾长歌笑道:

“景文如此说了,那我却之不恭。”

言景文但笑不语。

待两人用完餐后顾长歌道:

“景文我有事要离开几天,那间客房你给我留着,我…我…”

顾长歌因为纠结要不要与言景文谈钱的事而一时语塞,在她看来与言景文这种高雅的人谈钱的话实在是太俗气了。

言景文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第一次打断她的话道:

“你要是想退的话与掌柜的说一声即可,其它的我们之间不必计较,不要忘了我可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豪爽,不拘小节,侠骨柔肠。

顾长歌感激地笑道:

“多谢。”

言景文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低头轻语道:

“怎么总要说谢呢?好了!不用谢。”

两人的这顿饭吃得相当融洽,吃完聊了很久双方才告辞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长歌便去当铺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当掉,买了一套女装再买了面纱便又回到海之涯。

待她装扮好开门时却发现言景文也从自己的屋里出来,他们俩的房间是挨着的。

顾长歌身穿一件月牙白的长裙,长发乌亮浓厚,像黑色的瀑布从头顶倾泻而下,它不柔软,妩媚,但健美,洒脱,有一种极朴素而自然的魅力。

加上她并不会梳古代的头发,只用了一根木簪就将头发束拢,一眼看上去古朴中透着典雅。

而她此时露出一双美目,清澈灵动,言景文有一会儿的发呆。

顾长歌尴尬地笑了笑道:

“怎么了?不习惯吗?”

这一路以来顾长歌除了第一次撕下面皮,重新戴上后就再也没有撕下来,再加上她不想让言西的丈夫与那个随行的医女知道她的身份,于是也将声音压低了几个点。

言景文听到顾长歌柔和清脆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赞道:

“言笑晏晏,美目盼兮。”

顾长歌一愣,然后道:

“景文过奖了。”

言景文看着她的双眼道:“

你这是打算出去吗?什么时候回来?”

顾长歌道:“不知。”

她确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也许两三天,也许两三周,但不会超过一个月,这是她计划好的。

言景文道:

“年前能回来吗?我估计十二月份初便会回江南,我想在走之前聚一聚。”

顾长歌笑了一声道:

“哪里要得了那么久啊!况且我还占着这间客房呢,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是不会超过一个月便会回来。”

言景文不知为何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有一点高兴,于是笑道:

“那景文就在此静候你归来了。”

顾长歌道:“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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