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牌坊那边的宅子虽然没有廖家的世仆,可也有一两个用了几年的老人儿,那天的事情,廖云很快便听说了。

他火冒三丈,将面前的杯盏全都扫落在地。

小厮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谁也不敢吭声。

他向翰林院告了假,便去了石牌坊。

这件事和两个姨娘脱不了干系,尤其是廖雪的生母王姨娘。可她们是廖大老爷廖川的人,廖云虽然苦尽甘来,在廖家很受重视,可于情于理,他也不能训斥大伯父的姨娘。

但廖雪却是他的堂妹。

廖雪歪在罗汉床上,柳眉似蹙非蹙,凤眼含雾,似有万般心事欲诉还休,看到廖云进来,廖雪连忙起身,可刚刚站起来,就如风中柳枝,摇摇晃晃,一旁的宛青忙扶住她,廖雪顿时泪如雨下,她又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衣裙,站在那里,宛如一朵弱不禁风的小花,楚楚可怜。

廖云的满腔怒火顿时消了一半。

廖家长房只有廖云和廖雪是庶出,他们虽然是堂兄妹,但同命相怜,廖云对这个妹妹很是疼爱。

“三哥哥,你是来骂我的吧,骂就骂吧,我也是没脸见你了,除了你也没人疼我关心我,若是父亲和母亲知道了,怕是骂我都不屑,把我送进家庵青灯古佛了,三哥哥,在这世上只有你才懂得我的苦,可我却出了这样的事,我负了哥哥。”说到这里,廖雪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廖云吓了一跳,对宛青道:“快去请大夫!”

宛青满脸是泪:“三爷,大夫早就看过了,说小姐这是心病,小姐这样水滴般清透的人,被大太太那样嫌弃,若不是还有三爷疼着她,她早就支持不下去了。”

廖云心里酸楚,坐在一旁,直到廖雪悠悠醒转,这才柔声问道:“李青越的事究竟如何,你和三哥说句实话,几年前我便劝过你,若是李青越纠缠于你,不要搭理他,唉,你啊,就是不肯听。李老爷和李家太太对你早有微辞,你嫁进去不会好过。可是现在这件事只要两位姨娘不说,我再把石牌坊的人全都换了,也就没人知道了,李家理亏,是万万不会张扬的。”

廖云和李青越是同窗好友,以他对李青越的了解,李青越或许会和廖雪独处一室,但却不敢做出非份之事,李家并非是良配,以前又有过罗绍的事,因此这件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最好的。

廖雪目光空洞的看着屋顶,良久,才说:“三哥哥,你说我们的命为何就这么苦呢?虽然你不说,可妹妹知道,你一早就喜欢罗锦言了,那时她还是哑巴,你就喜欢她,可到头来却连到罗家提亲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她嫁做秦家妇,是你比不上秦玉章吗?不是,就是因为这出身,我也是啊,三哥哥,你还记得那年我去梅花里参加赏梅宴吗?那么多的名门闺秀都有家中女眷带领着,可我却是孤身一人,有人问我是哪家的姑娘,我说是廖家长房的,人家马上就和我攀谈,可就有人拽拽那人的衣袖拉她去一边了,整个梅宴,没有人再理我。论容貌,论学识,我哪点比她们差,就是因为我是姨娘生的吗?”

廖云脸上的温柔渐渐褪去,待到廖雪说完,他才说道:“三妹妹,你不要这样想,我们不去和别人去比,别人就没有轻视我们的机会,你想这么多,别人是不知道的,你只能自己伤心而已。”

“可是三哥,我也不想啊,可你知道吗?母亲美其名曰给我说了一门好亲事,其实就是想把我早点打发出去,那男人除了会做生意看帐本,就没有读过几天书,让我嫁给这样的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廖雪泪光点点,微微娇喘,如同病中西子。

廖云叹了口气,他想起李青越来,那倒是个读过书有功名的,可是以廖雪的眼光,真的能看上他吗?不过就是权宜之计而已。

正在这时,他的小厮在门外高声道:“三爷,李家大爷送来帖子,请您明天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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