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如墨,吴蒙与薛抄心无旁骛跨马飞驰,一路上并未再遭险情,不多时,赶上前方黑暗中的点点灯火光,与赵车师及大部队会合。
赵车师见二人脸色不好,问道:“出什么事了?”
薛抄看了看吴蒙,吴蒙回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到了盩庢,咱兄弟仨从长计议。”
赵车师见二人面色凝重,知有要事,心里有数,只点点头没再说话,随即将脸一板,又大声训斥偷懒的兵士去了。
黑水峪就在盩庢县境内,距盩庢县城也不远。但兴许是这几日收拾战场的甚为辛劳以及连夜的滂沱大雨令路面泥泞难行。总之吴蒙带人抵达盩庢县城下时,东天已经发白。一众兵士疲累不堪,个个垂头丧气,或坐或蹲在墙根休息。吴蒙拿出符敕路引,与守城的兵士交涉,验完身份后,守城的兵士说还需一个时辰才开城门。
吴蒙行伍多年了,岂会不明其中的道理。这开城门的规定时间可能确实是一个时辰后,但若是外出作战的部队回归,未必不能开个特例。但看守城那小军官眯眼捻须的期待模样,吴蒙心知肚明,暗中给薛抄递了个眼色。薛抄心领神会,从怀中摸出几粒水丝,呵呵笑着走上去握住了那小军官的手,顺便熟练地将水丝银统统塞到了对方的手缝中。
“老哥辛苦了,我等一班弟兄急着回去复命,还望老哥赏个脸,关照关照。”薛抄笑道,说这些话时仪态动作极为自然,毫无半分做作痕迹。这也没办法,做得多了,自然就熟了。
他和吴蒙都是军旅摸爬滚打许多年的老人了,深知这些老兵油子的伎俩。诚然,论军职,这要亲自站岗守城的小军官顶多不过个管队,完全比不上吴蒙,但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是守城军,没有出击野战的功劳可取,只有从自己的本职上捞点油水。吴蒙虽然职位比他高,但在<陕>西既不是一个系统也不属一个衙门,况且说起来自己还是客军,真想要报复回去,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于这种地头蛇,吴蒙向来是不愿意招惹,似这种花点小钱不给自己添堵的买卖还是划算的。
那小军官收了钱,立刻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态度也瞬间谦恭起来。他向吴蒙抱拳道:“吴大人,贵部的其余人马半夜时都已入城了......”
吴蒙点点头:“我知,我等走岔了道,绕了些路。现在弟兄们很是疲惫,需得及时休整。”
那小军官说话间,城门早已“吱吱呀呀”开了一条二人宽的缝。他用大拇指往后指了指道:“最近周围道路不靖,又是湿滑难当,县尊大人弃了城外的营地,特地在城内开辟了干燥舒适的营房,供贵部休息。”
吴蒙笑道:“如此甚好。”一般而言,为了维持治安的稳定,城内一般是不对他们这种野战部队开放的,通常部队只能在城外的营地休整。然而这次不一样,吴蒙早就从邓万钟那里听说,这盩庢的知县是个十足的马屁精,平日里的主要工作不是处理政务,而是为<陕>西巡抚孙传庭歌功颂德,甚至发动县内几个庙宇,集体为孙传庭祷祝。
想也无人天生是贱骨头,吴蒙暗中听到过风声,说这知县私下里其实并不检点,曾有过不少贪墨。联系不久前孙传庭严惩了署ZY县事庆阳府推官何守谦等一批贪官污吏的雷厉风行,这盩庢知县有如此表现倒也不足为异。将陕抚衙门的兵马安排进县城内休整,恐怕也是他刻意为之。
虽说这对于自己以及部下是桩好事,但为了腾出这么多空屋,势必会驱逐一些无辜的百姓暂时流离失所。如此念头在吴蒙心中一闪而过,依然令他略微有些难过。
但他并没有在这事上面多想,出神片刻便又听那小军官殷切道:“小人这里安排了一个小厮,专领大人等去营房处,不至于绕路,可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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