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是从很远的上游镇上方向驶来的,车身灰不隆冬,脏的要命,像是刚从稀泥坑里洗过澡一样,里面黑压压的塞满了人。

一天就两趟车,早上一班,下午一班,要是错过了这班,就走不成了。

张三晕车,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车上没有空座位,窗子紧闭,一上车,一股酸臭刺鼻的怪味就扑鼻而来,想必是有人晕车呕吐在地上了,浓重的车油味混合着车上的酸臭,加上韭菜包子、煮鸡蛋味儿什么的,真心熏得人难耐。

这种环境下,张三知道自己顶不了多久,想要不晕车,她只能坐在副驾驶或是靠门边的位置,并且一定要靠着窗户,窗户还要至少开个一指宽的缝隙。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完全保证!

勉强挤在人堆里,车门一闭,司机一脚油门,还没来及扶住任何东西的时候,身子一个趔趄,她也就晕乎的差不多了。

母亲紧紧拉着她,让她扶着别人的靠背,这样才勉强稳住脚。

班车小,没有行李舱,过道都挤满了人,还塞满了大包小包,包袱上也坐了些人,有的双手塞在袖口里,低着头在冲瞌睡,有的在打扑克牌。

她很羡慕那些不晕车的人,还有那些在哪里都能睡着,也能自娱自乐的人。

寒冬腊月的,大家出门也都穿得厚实,大部分人的身上,都裹着厚厚的棉裤和袄子,她跟母亲穿得算是比较单薄的。

母亲的打底衫外面,好像就只穿了一件往年的咖色大衣,她也就秋衣外面套了个毛坎肩,再外穿一件牛仔夹克。

这些都是半新不旧的衣裳,平日也舍不得穿,出门在外,不能穿得太寒酸,张三也耐冻,打小不愿多穿衣服,超过三层,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活动不开手脚。

走在路上感觉不到太冷,车上人多,也还好,面前的男子穿得很厚,全副武装,头戴I雷I锋帽,身穿军大衣,脖子上还围着长白围巾。

一张瘦长的瓜子脸,面上比较白净,三十多岁的样子,人长得不丑,但也是过目即忘的类型。

此刻,他正眯着眼睛,抱臂仰头靠在椅背上,豁着嘴巴呼呼大睡,脑袋就跟个拨浪鼓一样,随着车子的颠簸摇摆,在靠背上来回晃动。

班车的终点是九河镇,跟母亲上了车,“紫珠林”跟她干爹的事,母亲便没给她接着讲了,说是晚上再给她讲。

没走多远,车子就慢下来了,售票员见路边有人,就开门一个劲儿地招呼:

“老乡到哪儿?走不走?”

路边的人,看到车上人太多就皱眉头,有的一闻车上的味儿,就犹豫当天走还是不走,售票员就下车边拉边说:

“大哥、大妹子,要走就赶紧上车吧!今儿后头没车了,就这一趟!沿途有好多人下车的,到时候就松活了,里边儿还有地方,来吧,你们到哪儿下?”

此话一出,大多都会上车,然后,售票员再对车里的人大声喊几声:

“都往里走走喔,别都挤在门口,谁的那个包袱也挪挪,别挡在道上。。。。。。”

就这样,又塞了几个人进车,一路只见陆陆续续有人上车,中途下车的乘客却少得可怜。

车子走走停停,摇摇晃晃,张三头晕恶心实在扛不住了,闭着眼睛,把脑袋抵在别人的椅背一侧,也不是办法。

她晕车从来不吐,就是特别难受,还是那种哈欠连天,泪眼汪汪,头晕目眩,胃里也是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想蹲下,她想下车,站着的母亲想把她揽在怀里,那不是一个好办法,只会令她在车子的颠簸摇晃中更加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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