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尘只得屈服,因他半点法力也使不出来,如今性命同尊严全系此女子手中……

他心知这定然是洞内阵法所生之幻象,然这般大点儿的身子,口不能言,脚不能行,让他如何破阵?万般无奈,也只得静待时机,看这幻境究竟目的何在。

又过了几日,他了解到此女子独身居住在一处靠山面水之地,因他曾得她之力外出过几回,发现四顾无村郭,更无除了他们之外的半点人影人声。

不过木屋竹篱栖身,养花种菜度日。

小寒尘每日在屋里咿咿呀呀,手舞足蹈半日,希望能改变现状,不过徒劳,倒是常换来女子对着他好一阵的注目。

小寒尘总不敢迎上她的目光,因那里面的忧伤似快要溢出杯碗的清茶,就要滴落至他面上……

天气晴好时,她也会小心怀抱着他去泛舟大河,带上骨笛与清酒。上了船便不管不顾,一任木舟逐水流,亦不理他,只是吹笛,引来两岸远山的猿猴叫唤不休。吹乏累了,便静下来喝酒。酒量又浅,半壶已显头晕,三壶即不省人事。如此,一壶酒下肚尚还能捻诀施法让木舟自己荡回山屋中去,三壶酒下肚,小寒尘便知要同她在茫茫野外披星沐风而眠。皆不必理会究竟是在天地哪一方角落之间,反正无人寻、没人管。

春来秋去,几度年华无声而逝。

小寒尘的小身子见长些,已经能走路,不过话说不全,常常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来:“你……究竟——是!何……人……”

女子望着他满面厉肃之态,柔声细语道:“傻暄儿,我自然是你娘亲。”她将他放在腿上,一口啄在他小嘴上,“小东西!”

小寒尘大哭!

快要算不清是自己来此的第几载。

小寒尘小手揉了揉眼,见天色尚暗,外面一阵大风刮过,他的屋门也被吹了开去。他眯眼望去,见门口一名身材雄伟的男子背光而立,盯着他的小榻和榻上的自己目光犀利。

小寒尘一个激灵立起身来与那身形雄伟的男子互视,心道:好啊,幻境的破阵点终于显现了吗?

他四顾一遍,见屋内委实不具有杀伤力的武器,遂衣鞋未穿翻身下榻,手持一面跟自己一般大小的硬板,小脚点地全力一弹,自己肉滚滚的身子便飞了起来,手中硬板直直朝那男子头顶砸下去!

他自认这一下快、狠、准,应该能起点作用,死定然是死不了,晕倒就好。

哪知男子眼皮都未眨一下便制服了他。

他以一根手指头钩住他的后衣襟,“谁家幼子这般无礼?”

“穹?”院内一声清呼适时唤来。

男子提着寒尘转了身,一起见那自称为小寒尘娘亲的女子。

哪里来的两颗泪?偏生打在他脑门儿……

原来这男子是此女子之夫君——一个好几年才露一次面的夫君。

小寒尘心中忽生起一种空谷幽兰无人赏的怅然。

小寒尘坐在菜圃里玩泥巴,揪蚯蚓,直到自己恶心到晚饭全无胃口为止。

他遥望云雾缭绕的天际,不去想幻境之外是今夕何夕。

他的身子又被提了起来,接着按入一个宽广的胸怀之中。小寒尘想反抗一会儿,证明自己实在受不起他的“父爱”,想想还是忍住了,因着那两颗泪实在灼痛了他心内某处灰暗之地。

晚饭出奇的丰盛,他便也遗忘了蚯蚓一事。

他来此地这么久,只未曾吃过如此丰盛佳肴——最重要有肉!

也不知那女子哪里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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