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出生的那一瞬间,满身血污,哇哇大哭,却不肯睁眼。
助产士立即将我抱到一边清理。按计划,那生我之人应该即刻被专人转移走,目的只有一个:母婴分离,永不相见。
因为生下婴儿之人的使命已经完成。她永远不会成为婴儿第一个看到的人,她也永远不会在这个婴儿的生命里出现。
当助产士正专注、奋力地为我清理,小婴儿(就是我)被身边突然伸过来的一双手劈手夺了过去,助产士定睛一看,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刚刚躺在产床上生下孩子的女人!
“护卫!护卫!”助产士大惊,叫出声来,因为她知道,婴儿若有闪失,她担待不起。
女人忽一下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掐住了助产士的脖子,力道很大,助产士瞬间失声。
女人另一只手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将嘴唇贴在我的脸上,据说,泪水滚滚而下。
四名护卫从产房外冲了进来,直接用了器械,瞬间将那女人制服。
女人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却再也碰触不到婴儿。她被四个人架着,从我的身边被带走。永远的带走。
我自始至终没睁眼。
我出生的这个地方,叫“源园”,源头之园。我被放在源园的数个巨大房间其中的一间,房间有一面巨大的透明窗户,窗户外是宽大的走廊。走廊上站满了面色激动、跃跃欲试的人。
我跟数个差不多同一天出生的婴儿并排躺在一起。每人一个小床,每张小床上竖了一个牌子,牌子上标注了性别和号码。
我们或安静、或聒噪地躺在那儿,等着透明窗户外的人,挑中我们,然后把我们带回家。
那一天、那个房间,所有的小婴儿都被挑走了,除了我。因为我不肯睁眼,面色平静,呼吸沉滞,仿佛是死的。
所以,原本是大人和夫人应该一同前往源园,临要出门,夫人突感不适,无法成行,最后只得让大哥陪同大人去源园挑选婴儿。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当天出生的新鲜婴儿已全部被挑走,就剩下我一个。
婴儿辅助师轻轻拍了拍我,希望我能睁开眼,或者哼唧一声,以向大人和哥哥证明我是活的、健康的。但我丝毫不为所动,打着轻鼾,沉睡不醒。
大人答应过夫人,无论如何今天一定会带回一个婴儿,现在就只剩了我一个,那就没得挑喽。
大人不知何故,死活不肯抱我,辅助师把我递给他,他只是凑近我匆匆扫了一眼,并不接手,转脸向大哥交代:“抱着她。”
可怜我那800多岁的大哥,目瞪口呆,身体僵直,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粉红、柔软、胖嘟嘟的小动物就在他的怀里了。
最让他感到陌生、甚至恐惧的一件事是:我是暖的。
一个温暖、带着体温的婴儿让大哥极其不适。后来他跟我说,第一次把我抱在怀里的感觉,很怪异……怎么说呢,有点恶心、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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