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吱吱呀呀地走在京城的大街上,慢到两旁的风连车夫的衣角都没能吹起,偏车里的人不停地骂外间驾车的车夫,“驾这么快,急着投胎!”
驾车的是韩均。一听说他们家爷和夫人要回侯府认亲,他立时把车夫赶到了一边,亲自驾起马来。此刻韩烺在车里骂他,他也不在意。
他们家这位爷,已经三年没回侯府了!
要不怎么连皇上都借着认亲的由头,催他回府呢?
好歹,他也是圣旨册封的归宁侯世子啊!
侯府正经世子回侯府,那就是回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路边却聚了不少人看稀罕景,这些个看稀罕景的人碍于马车里的人的淫威,不敢指指点点地说三道四,不说些什么又憋得难受,一个个嘴巴啧得奇响。
韩均听不下去了,唯恐这些啧声将车里的人惹恼了去,立时喊了人上前,故意放开了声音,“你去问问北镇抚使周大人,诏狱里最近是不是太空了,该填些人进去了?”
这话一落了音,路边凑热闹的人可都听见了,一时间纷纷作鸟兽散,马车行进一丈的工夫,街道同清了一般,一个闲人都没了。
韩烺脸难看的如同吃了死老鼠。裴真静默坐着,见他一会儿没好气地冷哼两声,一会又嘲讽似得一阵阴笑,再不然便张口骂韩均,就如同方才。
裴真当自己不在,心里不由地后悔自己千算万算没能算到自己突然扮成了韩烺的夫人,更没算到她本想证明自己好多了,却证明到了归宁侯府去。
她能把韩宅的图纸倒背如流,却不知道这韩烺和归宁侯府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也就只临行前蓝姑同她说了一句,“归宁侯爷对韩大人,没外间说得那般差。”
那也就是说,是韩烺对他爹不好喽?
看韩烺行事作风,面对京城朝廷里的人不在乎名声,行事乖张,可对唐家、唐沁又是有情有义的样子。裴真半闭着眼睛琢磨,不敢惹身边的人,不知何时马车一停,到了。
韩烺虽脸色难看,却也没忘了扶她下马。下了马,他立时下巴一扬,一脸的菜色陡然变成了目下无人的霸道,像个来收佃户粮食的地主,就差没挥两下皮鞭了!
裴真不想给地主老财当狗腿子,继续保持自己不存在的状态。
她一路随着韩烺往侯府里去,侯府如何气派她没如何注意,只是看着沿边站立迎接的韩家下人,不由觉得果然一笔写不出两个“韩”字——韩烺昂首挺胸地像个无良地主,那些韩家下人还真就像是被欺凌的佃户!
归宁侯府奇大,裴真并不知道这座侯府在从韩家易手之后,曾作为皇家的花园与另一座宅院并在了一处。归宁侯府爵位断了一代,直到几年前韩瑞立下战功,这座宅院才重新回到韩家手里,皇上当时大手一挥,自然连并过来的宅院也划给了韩家。
一路三转五转到了后花园旁的偏僻院落,院落位置虽偏,可看的出来是精心修建的院子,比起旁的了无声息的院子热闹不少,门上书了三个字——福生斋。
福生斋院内院外站了不少人,门口的丫鬟婆子无有不低着头行礼喊“三爷,夫人”的。裴真听着这称呼,猜想韩烺不让人喊“世子”的原因。韩烺不让人叫世子,他们便叫三爷,而唐沁却是圣旨册封的世子夫人,还是要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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