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焰火节刚刚结束不久,塔兰镇的天气就变得很冷了。这比往年早了一些,不过对于生活在这座小镇的人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秋收的季节已经过了,采矿队也在严冬到来前撤出了高地,人们早已经无所事事,帕尔斯高地偏远闭塞,镇子里也没有什么新鲜消息,一旦卸下了沉重的活计,男人们发现连和婆娘聊天都找不到什么话题。现在冬天来了,他们起码可以堂而皇之的聚在镇上唯一的酒馆里,避开家里抱怨连天的婆娘,暂时忘记生活的艰辛,用骨节粗大的手用力拍着衣柜改造的吧台,大声说道:“扎克大叔,来杯热麦酒,他妈的,天怎么冷得这么早啊。”
男爵酒馆没有招牌,不过镇里的人都习惯叫它男爵酒馆,因为这里以前真的是一座男爵府,萨尔布特男爵府。十几年前,当萨尔布特男爵还是萨尔布特男爵的时候,这座位于镇子中心的大宅子还有高高的白色花岗岩围墙,修剪精巧的草坪和美人鱼雕像托起的喷泉,还有制服笔挺、头发光亮的扎克。而现在,在这个仿佛被施了时光凝固魔法的镇子里,这里似乎是唯一的可以让人们想起时间的残酷和无情的地方。
精美的彩绘玻璃已经被横七竖八胡乱钉起的木条代替,油腻肮脏的地面坑坑洼洼,早就看不出名贵大理石的模样,外面院子散养的鸡鹅悠闲地在桌椅间散步,啄食地上的食物残渣,向阳的墙上扎克特意留下镇场面的巨幅油画被烛烟熏得乌黑,像一块贴在墙上的巨大抹布。而可怜的老扎克,脸上的皱纹间已经可以夹得起铜板。
这一切的变化只花了十年,是的,就像帝国流传的那句谚语一样:培养一个真正的贵族需要一百年,而毁掉一个真正的贵族只要没有钱。
镇子上的人不太理解为什么自从上任萨尔布特男爵去世之后,这座宅子衰败得如此之快,早几年这也是镇子里的主要谈资。有人说是老萨尔布特在省城被人骗了,欠下了巨额的赌债。还有一种猜测是老萨尔布特被一个外面的女人骗了,这种说法似乎更可信,因为老萨尔布特确实抱回来一个儿子。可是时光流逝,加上萨尔布特一直保持沉默,这种这么具有探索性的话题被人们嚼来嚼去,早就成了干巴巴的豆渣,渐渐地再也无人提起。
临近傍晚,门厅和会客室改造而成的酒馆里燃起了火炉,男人们越发多了起来,这个燃烧魔法矿石的火炉是酒馆在冬天招揽生意的最佳手段。帕尔斯高地虽然有着丰富的魔法矿石储藏,但是那只是原矿石,如果没有篆刻在火炉里的魔法阵,人们根本不能激发原矿里一丝一毫的魔法能量。镇子里的居民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他们只是对这个半人高,却可以让整个酒馆暖意融融的不起眼的铁皮炉子感到好奇,而看不出这种可以直接从魔法原矿中汲取能量的手段有多么神奇。也曾有人问过老扎克这个炉子的来历,老扎克总是笑着回答说:“是男爵大人留下的东西。”这个答案令人信服,作为帕尔斯高地上曾经的唯一的贵族,总该有些平头百姓想不到的好东西。
今天酒馆的生意很好,在卖了今年的高地烟草收成之后,加上在采矿队做苦力赚的一些收入,男人们口袋里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铜币,甚至是一两个银币,现在大概是他们在一年中最有钱的时候。牛马一样辛苦了一年,总要“挥霍”一把,再说老扎克这里的麦酒其实非常便宜,就算喝个烂醉也花不了几个铜板。
“扎克大叔,再来两杯酒。”
“嘿,老扎克,给我来一盘豆子。”
老扎克在酒馆里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抑制不住开心的笑容,铜币落入钱包的清脆声音,简直是世上最美好的声音。每天酒馆歇业后,他都会一遍遍地数着柜子里的钱。三天前,这些年来的积蓄终于达到了一千银币,加上变卖土地和所剩不多的老东西,算算已经勉强可以支付荣爵司的费用了。如果少爷愿意早点出发去嘉山城,正式继承萨尔布特男爵的封号了,那就更好了。
想到少爷,老扎克又有点着急,少爷对继承萨尔布特的名号好像不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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