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凉风习习,晚霞西斜,微风抚动轻纱般的薄雾,缭绕着宁静的石门县城。

城南三十里地,苍青色的群山此起彼伏,重重叠叠,因山间多有大大小小的石头疙瘩,石门县的百姓便都管此处叫做石门山,而通往石门县的官道,却正好穿过此处群山。

青瓦屋顶翅角飞檐约有两个四合院大小的石门县官驿便依着这石门山脉而建。

石门官驿正门朝西,内庭四方约有二十间房舍,左厅为正殿,供官员办公及接待宾客,右厢则是官舍及卫士住房。

寻常百姓不明深理,只以为此处不过是一寻常驿站罢了,可在官场当中却人人都晓得,大明各地官驿均属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管辖亲军都尉府只抓官不抓民,于百姓无碍,可对大明官员来说,却是谈虎色变!

傍晚时分,天边已被晚霞染成了一片金色,伴着薄雾秋风,云舒霞卷。

石门官驿后山,一名粗衣白发老者单手拄着根枯木拐杖,独座于崖岸边山石之上,看着随风摇曳的秋柏,静寞不语。

“师尊。”

半晌过后,只见一身着淡青色飞鱼锦衣腰配绣春寒刀挂亲军都尉府黑铁腰牌的方脸汉子行到老者身后,抱拳道了一声。

“咳咳”

白发老者闻声却未做理会,只是背着方脸汉子掩嘴咳了一声,再伸手时,却见袖口之上已染了一滩子血色

老者随意将袖口卷起,藏住那滩血水,灰白的目光凝视着随风摇曳的秋柏枝叶,半晌后,自顾着叹声一句:“浮生作他乡客,白首只身万里归。而今只余山前柏,伴我风中看落晖。”

言辞之间,却尽是落寞之意。

汉子闻言,剑眉微皱,行至老者身旁半蹲下身子,轻声道:“师尊何出此言,弟子和戬师兄,这些年不都一直陪着您老吗?”

老者俯首看了眼自己这名关门弟子杨安,又想起那颇像自己年轻时性子的大弟子杨戬,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半晌后,只见其从衣袖内取出一封黄纸书信递了过去,淡声道了一句:“去做吧,不可带缇骑。主犯要活的,其余人等,杀。”

原来这老者名为杨浦,正是此石门县官驿的驿丞。当然,驿丞一职不过是明面上的,其真正的身份却是京城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分管江浙省嘉禾府石门县的锦衣总旗。

杨安闻言接过书信,翻看一眼后,微微一楞:“狄牧,盗玉?”

“这等江湖上的事交给六扇门去做便是了,不过是一名盗玉之匪,何需我锦衣卫出手?”

杨浦摇了摇头,略有深意的看了眼杨安,也不做解释,只是沉声说道:“安儿,这份差事,乃是京师亲军都尉府直接派达至石门县,你只管依令行事便可”

说到这儿,只见其微微一顿,随即继续道:“记住,此番你只可一人前往。狄牧要活的,其余人等,万万不可放走一个,切记切记!”

“京师直派?”听完杨浦之言,杨安神色肃然,心下已明白这盗匪狄牧绝不会简单。

在锦衣卫亲军都尉府的体系中,县级的任务一般都由府城分派,若遇上了重大的案子,撑破天也就到省城千户那一级了,如今日这般从京城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直接分派县级任务,至大明立国以来,也不过就三两回!

可上头既然明知此事非同小可,为何又不直接从京城派人,而是要让石门县的锦衣卫动手呢按惯例,这等事,石门县官驿的人最多也就负责暗中监视罢了!

只见杨安浓眉深皱,总总疑虑瞬间涌上了心头。

杨浦见了自己这名关门弟子的神色,摇头暗叹,这杨安的性子到底是差了一些,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若是换了大弟子杨戬来,即便是心有疑虑,也绝不会有半刻的犹豫

“安儿,你且用心去做便是,这狄牧身手不凡,你独自一人前往,仅用绣春刀怕是拿不下他,带上桃木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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