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非烟兀自缩在浮椅里,回想起年幼时自己曾无数次追问机器保育员,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哪里,却永远只能得到重复播放的语音留言,“Honey,你不需要爸爸妈妈。”她小小的心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答案,每次都要哭闹上整整一天,直到精疲力竭睡去才算罢休。尽管保育院的生活环境无比舒适,照顾他们的机器保育员也极尽温柔慈爱,可是只有他们这些人造孤儿清楚,自己的内心是何等黑暗冰冷。
好在不久之后重华星人已经意识到,在实验室里生产生命是对生命极度不负责的行为,丝毫不亚于当年的**婴儿,因而禁止继续使用这项技术。但是,这些已经长大成人的“人造人”,仍然无法走出年深日久的痛苦。
余非烟簌簌落泪,“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搜不到也算不出答案的问题,不消片刻便将她的全部心神一并卷去。
一道光闪过,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赫然出现在余非烟眼前,她顿时愣住。他们并不认识,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还是这位男士先反应过来:
“你好!我叫秦嘉木,是顾溪影和Bill在地球认识的朋友。”
“我是余非烟。”余非烟语气略有些僵硬,她指指还在熟睡的顾溪影,“你一定知道吧?”
秦嘉木点了点头说:“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余非烟手抚胸口,长舒一口气说:“谢天谢地!我总算不是孤军奋战了,她昨晚足足闹了一整晚。”
秦嘉木长叹一声,轻声说道:“生离死别,痛断肝肠,对谁来说都不容易。辛苦你了!如果你需要休息的话,你可以先回去,我来照顾她。”
余非烟听得出秦嘉木话中满满都是心疼,心下便知这必是顾溪影在地球招惹的粉丝,但不知是不是孟浪之徒,便想着要多盘问几句。刚要开口,她又迟疑起来,如果顾溪影可以投入一段新的感情,也或许能早日从失去Bill的痛苦中走出来。再说,此人既然能来到重华星,必定是地球上最顶级的人物,应该不会伤害顾溪影。想到此她便不再多说,径自取了飞车飘然离去。
这是秦嘉木有生以来第一次和自己心仪的女子单独共处一室。他静静坐在浮椅上,凝视着酣睡在面前的顾溪影:憔悴的脸,蓬乱的发,眼角还挂着泪痕。想起她昨晚独立风露中宵的凄苦,秦嘉木心中泛起千万缕怜惜。
在来的路上,他曾无数次想象自己再见到顾溪影时的场景,他自信凭借自己一贯的波澜不惊,他可以从容面对所有悲喜。而此时此刻,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她无暇的面容,他的耳朵准确接收她匀和的气息,这个在过往两百六十四年时光里对男女情爱都淡然如松柏的男子,竟如坠云里雾里无法扼住心中的那头猛兽。
他的目光仓皇逃开,再也不敢往顾溪影脸上停留。他瞟两眼玻璃墙外的花花草草,又瞅瞅室内的桌椅陈设。
这里,看上去似乎和地球上的乡间小木屋没有分别,一楼客厅,二楼卧室,清一色木制地板和家具,整个房子布置得简洁舒适又温馨,但细看之后才发现桌子、椅子、沙发各种家具都没有腿,俱是悬浮于地面上,却又不飘来晃去。秦嘉木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出这到底是使用了什么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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