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来挂了电话,他的脸泛着异样的潮红,嘴唇干裂。只觉烧得难受,浑身无力,话也懒得说。

他躺了会儿,想想祝尹的话,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你起来做什么?”莫语端着水拿着药过来了。

“那个……有财媳妇在哪儿?”

“在悬壶小筑,听说只剩一口气儿吊着呢。”

“我想见她一面。”莫来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想缓解一下刺痛的脑袋。

“你见她做什么?”莫语有些不解。

“有些事情我还没弄清楚。”

“比如?”

“那八个抬棺人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她在墓里见到了什么?”莫来的神情有些激动。

“你在怀疑什么?”莫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莫来欲言又止,终是紧抿着嘴低着头一言不发。

“有些话如果说出来可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莫来沉默了半晌,双手紧紧握成拳。“难道要装聋作哑要装失忆?”

“不然呢?浮游撼树,螳臂当车?你呀……终究还是太单纯。”莫语轻笑着说道。

“我真的特别讨厌你们这些知道内幕的家伙,知道却不明说,还要以过来人、知情人、明白人的姿态站在事理的制高点对一些想探究事实真相的人冷嘲热讽。”莫来一脸严肃。

莫语知他是真的生气了,笑言道:“无论是我还是家主和你父母,甚至是祝尹,有时候不说是为了你好。你是认定了某件事便一条道走到黑的那种人。你太执着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如若我不去走,我怎么知道那条道走到最后是黑的还是白的?做的选择不去执行,又怎么知道哪个对哪个错?”莫来辩解道。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黑白和对错,一个是因为每个人的立场不同,一个是因为黑与白之间还有个分不出对错的灰。”

“唉……我也说不过你,你怎么说都是对的。”莫来摇摇头叹了口气,闭目养神不再看他。

“我记得……爹爹总说……莫家庄的人都是活在悬崖绝壁之上的人终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莫家老宅就是这悬崖绝壁下的万丈深渊。说实话,并不是我站在制高点俯视你,而是活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中的我一直在仰视大太阳底下活蹦乱跳的你。”莫语说罢,起身离开了。

莫来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错综复杂。

“万丈深渊……”莫来想起在二头山上那踏出去的一脚,眼下是幽深的深谷,再踏出去半步就会死。

不下九重渊,莫来浮生城。

他仰头对着头顶房梁上的符印苦笑了一下。

悬壶小筑里,有财媳妇手脚都拴着铁链,她浑身脏兮兮的,乱七八糟的头发里夹杂着些许枯草和泥土,佝偻着身子在原地不停地打转,嘴里不停念叨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孙少爷,您还是别过去了。这娘儿们中了邪了,跟疯狗似的见谁咬谁啊!”金玉手里拿着一柄长矛,矛尖上有些发白似是淬了毒。

“不妨事,我就过去问她几句话而已。”莫来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朝有财媳妇走去。

一直忽略四周,只知道原地打转的有财媳妇突然停住了脚步,背对着他,莫来不敢再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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