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说过,孤雁不南飞还是,你早已有人陪伴?”她低低呢喃,眸中的冰寒似只有在这时才会融化,可其下不是理所应当的坚强,脆弱得仿佛一个呼吸就能使其崩塌。
三月的雨似乎就该如此细密绵绵,在风中几个飘摇,化作了一片潮湿的雾气。雾霭蒙蒙,她睁开惹了水珠的睫羽,看到了不知何时来到了眼前的白衣男子,面容隐在雾江的雾中看不真切,但他的衣摆上,绣了枝盛开的寒梅。
“我的委托,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吗?”她的眼里迅速冰封,将一切情感掩藏在眸子深处,朱唇轻启,偏于中性的嗓音带了点刀光剑影的气息,“还是说,你们接不下这个委托?”
男子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沉默良久,才有些冷硬地道:“两份委托,你只付了一份的代价,消息可以先给你,但若七日内不补齐代价,莫怪我等自行索取。”
她眉心微蹙,似有不解,可男子没有让她辩解的意思。
“南飞雁,女,出生于西域南飞家族,恰逢战乱,亲族不再,与流民一同投奔皇朝,于七年前,在西方一小县城赎走一名舞女,艺名翩跹,”舞翩跹心神震动,随着男子的话,记忆如退潮般回到往昔,却在这时,她感受到心底有什么被埋葬了的回忆将要苏醒,她不记得那是什么,有些害怕,又有些寻找到那人的期待。“南飞雁自幼尚武,出了县城后荡平一座山寇,与舞女共同隐居三年,两人由此产生禁断之恋,可南飞雁怕世人诟病,于三年后离去。”
“她不是”舞翩跹有心为爱人辩解,可再次被打断。
“舞女体弱,再加上心中郁结,三月后病逝于寻找南飞雁的途中”
她蓦然睁大了眼,有心否认,但那纷涌而来的记忆堵住了她的口,张开嘴,却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约莫四个半月后,南飞雁回到此地,发现舞女已亡,痛苦之余再回当年隐居之所,疯狂地模仿她的一切,假装她还活着”
“我没有我是舞女翩跹”
“直到迷失了自我,开始不断地寻找一个叫南飞雁的人。”
她神色狰狞,言语已然不成调,仿佛野兽的嘶吼。
“自此之后,以舞女翩跹的身份打掩护,南飞雁自皇朝之西入皇城,一路杀人无数,罪行累累,满手血腥,甚至在天子脚下行凶数起,简直自取灭亡!”男子似乎有些厌烦地说完这些话,面对着只能睁着茫然无神的眸子流泪的女子,他的话语低沉得宛如一声长叹,“拖欠代价而破坏规矩者从未有过,今日不计较此事,权为赠伞之恩。”
她睫羽一颤,仿若回了一丝神,可怎么也止不住茫然的泪水无助地流下,也不知是为了犯下的罪孽,还是为了再也见不到的伊人,可惜可叹那青蝶未醒,花已成埃。
“皇朝之西没有那种小县城,没有过舞女翩跹,西域也没有南飞氏?”
湖畔的微风带来几缕柳絮,点缀在公子扬起的黑发上,它们此生无忧,自然不懂李府公子眸中蕴含的深意,那是一种由骨髓中散发出来的无声地嘲讽与愠怒。
他的手中是那支在南巷买下的白蝶钗,现在想来真的不适合那抹浓烈的身影,可他却魔怔了般将它留下,也许日后他还是会想起那一夜,那一舞如飞的惊鸿一瞥,他拿一个虚妄的故事留下了曾经期许过的女子一命,但他不会把仅此一份的稀少的感情放在一个得不到的疯子身上。看似多情,可谁人知他才是那真正的无情之人。
“你们说与我一同追查南飞雁和舞翩跹消息的是雾江盟的宗主,他姓云,被世人尊称为先生?”他缓缓地,在唇边勾出了一道冷笑。
夜幕渐深,似被浓墨渲染了天,少年的身前,只有一盏烛火在风中晦暗不定,将他苍白的脸庞勾勒得有点诡异。忽而烛火剧烈地一晃,竟被生生熄灭,半掩的窗外似有黑影一闪而逝,卷动的风让木窗“吱呀吱呀”地摇摆不止。
“青叶?”
黑暗的书房中似乎多了一人,却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烛火熄了。”少年的声音波澜不惊。
黑影似乎又离了开去,片刻后回来,点燃了一屋子的灯火,顿时书房又变得明亮了起来,“今日与我们一同窥探情报的是皇城李府二公子李悠然。”
少年盯着怀中抱剑的青叶片刻,这才一笑:“无妨。”
青叶被少年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冷了脸倚在墙上:“方才你在做什么,怎么不点灯?”
少年执书的指尖微微一僵,搁下书册起身去将半掩的窗门关上,“想些事情走了神,没注意到火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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