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火苗一跳,猛然间平白增长了一倍,纵然只是一瞬,也的的确确吓了少年一跳,未焚烧的纸条飘落在地,正好是个“火”字与“二公子”三个字。少年没有在意被烫伤的手指,而是盯着火焰,缓缓后退了几步。骤然间夜风乍起,拂过皇城,拂过府上林木,初时尚是微风,可在书房外时已压得众木枝桠一低,冲开了书房紧闭的窗,熄灭了诸多烛火,独独剩下少年面前一盏,而在少年眼里,前方的烛台竟向着他的方向,缓缓倾倒

一声瓷器碎裂的响动在夜幕中传开,惊动了府上的人,也惊动了青叶,因为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府上唯一的书房。

青叶来时,书房里一片漆黑,点起了灯火,才看到书案旁坐在地上的少年,他白衣上袖口微黑,烧破了几个洞,茶壶正好摔在他的手边,纵然手上被烫得一片通红,可他的微笑依然温和,只是多了抹无奈。

“又是一时不察,打翻了烛台?”青叶上前扶正台子,微冷了语气道。

少年迟疑了一下,笑着点了下头。

青叶看不透少年的心思,直觉认为少年一定绕开他做了什么,他虽猜不到,但想来不会是什么美好的事情,于是皱了下眉头,扫过少年一眼,转身就要离开,“我让人来打扫一下。”

“等等”

青叶回头,却看到少年把眸中的犹豫渐渐化作了唇边的笑意,“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回去吧。”

青叶依言离去,可眉心却是蹙得更紧。

“卓悦,你看这街上荒无人烟,还有方才那阴风阵阵,你说会不会有鬼啊?”

“鬼你个大头鬼,要不是你非拉着那些姑娘多跳几支舞,至于弄到这么晚吗!”

“卓悦,你看你家府上应该都睡了,回去还要挨骂,要不去我府上住一晚,我爹可是从不管我的!”

卓悦看宁青瑟缩着向他靠过来的样子,显然邀请他去府上住是假,要他护送回家才是真,可谁让他摊上了这样一个二货兄弟呢,于是卓悦微微一叹,“也好。”

宁青正暗自为自己的智慧无双鼓掌,忽然一道黑影从面前闪过,眨眼间又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夜幕里。

“啊鬼啊!”宁青忙拽住卓悦的衣摆,恐惧地大叫,“卓卓卓卓悦,有一只鬼鬼飞过去了”

话音未落,又是四道黑影依次闪过,宁青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声音:“卓卓卓悦悦悦,又有有有四只鬼鬼鬼飞过去了!”

卓悦盯着五道黑影消失的地方皱起了眉头,拍了拍宁青,“放心,那是人,你轻功好,能追上去吗?”

“什么嘛,原来是五个人啊,吓了本公子一大跳,就说本公子行的直坐的正怎么会青天白日里撞鬼呢!”宁青掸掸衣袖,一脸风轻云淡,仿佛刚刚的惨叫不是他发出的一般。

卓悦看了眼两股战战的宁青,再次一叹,听到有纷乱中透着整齐的脚步声逼近,索性留在了原地,“宁青,应该是追那五个人的禁军来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来吧。”

宁青微微沉默着轻轻点了下头。

“还有,现在也算不上青天白日吧。”

“”

在城东这个偏僻的地方,众人都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座府邸的存在,其势古朴大方,却又隐隐透出些奢华之意,因为这座府邸的存在,四周那不起眼的风景竟也似与建筑融为了一体,有了番世外桃源的意味。此府,依城东边缘的郊区而建,竟有半边隐世,半边入尘的感觉,恐怕若非昨夜的追捕,他们也难以注意到何时此地多了这样一间奇妙的宅邸。

“你确定,是在此府院墙外看到了血迹?”一位粗犷的壮汉皱了下眉头,黝黑的脸上有一双正直而澄澈的眸子,圆圆的脸型让他多了点憨厚之感。

“千真万确,若非属下担心那五人躲入东郊顺路来查探一番,未必能发现那些血迹。”自以为立了功的副统领颇有番洋洋得意的架势,让吕鸿钧再次皱了一下眉头。

“你去通知太子殿下,我带人进去。”

好在副统领听从军令,一句话又可以将他支配得远远的,当然,若哪天能再也见不到他就再好不过了,吕鸿钧如是想到。收敛了一下心神,他抬头看到“云府”二字,却实在想不起城中有哪位姓云的人物,想来应该是哪户富贵人家罢了。

有搜查令在手,云府上下极为配合,每当禁军走过,那些仆人们便会停下手中的活弯下腰,虽不执礼,却也不抬头直视,禁军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种氛围,可吕鸿钧的目光却是渐渐凝重了起来。皇城武艺最强者为禁军统领吕鸿钧,但凡习武之人,通常很难在吕鸿钧的面前隐藏痕迹,又何况此地众人并没有遮掩的意思,而云府之内,他尚未见到一人不会武,直到,他看到了青叶怀中的少年。

少年披着青叶的外衣被他抱在怀中,面庞是背对着禁军故而他们没有看到,但能看到的是他苍白的肤色和腿上被血浸透的衣衫,甚至还有血珠不断滴落,显然伤势极重。

“让大人见笑了,公子年幼贪玩,不慎摔伤,还请大人通融,让草民先送公子回房。”青叶神情淡漠,言语却极为客气,令吕鸿钧不禁迟疑了一下,不用派人查探,他一眼就看出此伤是真,但他并不认为副统领会为了功劳胡诌,而副统领看到血迹有一会儿了,这家的小公子偏偏这时在这里负伤出现,其中意味,便有些耐人寻味了,只是吕鸿钧并没有找到黑衣五人,也没有证据坐实云府之人的嫌疑,便只是扫视了诸多仆人打扮的众人一圈,最后深深地看着少年的背影。

“你们若磊落,我自然不会阻你们的路,你家公子伤重,还是快些找个大夫为好,我便先告辞了。”吕鸿钧又看了眼青叶,直觉让他感受到了此人的危险。

“此府古怪。”出了府,他如是道。

“那要不要派些人监视这里?”有人提议道。

“不必,想来我们的一举一动早落在了他们的眼里,留人在此,不过多此一举。”说完,还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那个小子还真狠,也不怕落了个终身残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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