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这里,落下的阳光是暖暖的,拂过的清风是舒爽的,能聆听林间的虫鸣,能细嗅山间的花香,能眺望那峰峦上的冰雪,也能在那雄伟的城墙下傻傻大笑。

再睁开眼,是连绵不绝的战火,是阵阵热浪的炙烤,是绝望的呐喊与嗜血的咆哮,是硝烟的弥漫与鲜血的泼洒,是浓重的血腥味与刺鼻的药水味,是断裂倾斜的要塞城墙与破损报废的战争武器。

身边的人不断的冲锋,不断的倒下,救活了几个人,却远远比不上消逝的生命。

第一次在这样完全不符合治疗环境的地方救助伤员,手术刀没有消过毒,衣服甚至双手都是脏的,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情用手术刀切开伤员的胸膛,也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情将手伸进伤员的身躯,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仿佛不存在什么不对。

很努力的让自己快,更快,却怎么也无法全身心的专注,身后的嘶吼声与武器撞击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近在咫尺。越是努力告诉自己专心眼前,越是在意身后。

隐约听到指挥官让弓弩手换上长枪与刀盾,隐约听到指挥官叫一支小队专门保护这边,隐约中感觉到似乎有一个战士,很努力、很顽强、很尽力地守护在身后。

一个战士的身躯轻轻地靠在了脚边,治疗中本不应该分神,而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呼唤,这种感觉无比的强烈,无法忽视与不在意。

于是低头看向脚边,大腿、腹部、肩膀、手臂四处中箭,左臂被斩断,胸骨凹陷并多处碎裂,有多处烧伤,还有一处冻伤,可能一时无法分辨的暗伤还有许多,这一瞬间,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又仿佛没有了心跳。自私与偏心的不想看到那张脸庞,而命运却总是那么的残酷与令人无法接受。

双手不听使唤地放下了正在治疗的伤员,轻轻地托起了他那被钝器砸烂了半张脸的头颅,俯身吻在那沾满鲜血与尘硝的双唇。

愤怒不断的充斥着胸腔,占据着心神,突然间,体内心脏边,浮现出一块散发着淡淡金色光芒的浅绿色晶体,感受到非常浓郁的生命能量与圣光属性的能量。生命能量很纯粹,也很特别,似乎仅仅是一种代表着生命的能量,而不含有丝毫生命的气息,而圣光属性的能量,似乎与她体内的修炼的神圣之光同源,却又稍稍有一些不同。

晶体出现后,开始在体内迸发出异常恐怖的能量,顺着神圣之光与血域魔劫运转的经脉疯狂地冲刷与洗礼。

无法忍受的痛苦随之而来,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

“哎,刚才手好像动力一下,头好像也动了一下。”

简妉昏昏沉沉中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只是四肢极其酸痛,眼皮也似乎过于沉重,努力地挣扎了一会儿,没有醒来,反而又昏睡了一段时间。

再次有知觉时,又听到了那个女子的声音,“嗯?动了动了,又动了。哎呀,这个脉搏怎么摸不到啊,不会是我按错了地方吧。”

迷迷糊糊好一会儿,简妉终于将眼皮缓缓张开,入眼就是一个清秀的短发女子蹲在她身边,不停地在她右手手腕处掐来掐去。这女子似乎还没发现她已经醒了,于是简妉大致检查了一遍身体,确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后,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个掐她手腕的女子。

“呀,你醒了。”

简妉有些好笑的说道:“醒来好一会了。”

“我~在帮你把脉。”

“是的,我看到了。”

“好像你没有脉搏了。”

“……”

“我觉得应该是我弄错了。”

“只有普通人和黄级修为的人,才能这么把脉。玄级以上,若是把脉,需要控制着你修炼的内力尽量稳定、温和,然后以能量的形式缓缓探入,轻轻触碰或是柔软地包裹一定范围的动脉血管,这样就行了。”

“原来这样哦。”

“需要慢慢掌握,不能操之过急。”

“你这么厉害,肯定是众生院的学生吧?”

对于这个女子的脑回路,简妉有些意外,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是。”

“好厉害哦,我可喜欢众生院了,不过我笨,天赋也不好,就考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幽谜学院,可能说出来你都没听过。”

这女子的聊天能力真的棒棒哒,瞬间就把天聊死了,简妉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但这女子似乎完全无感觉,也许真的是天生自带超强的尬聊天赋,楞是接着说道:“哎呀不对啊,你昏迷的时候,我还在想,你这么厉害,肯定是血战院的呢,怎么一醒来就众生院了呢,额~好像你来的时候就是治疗师,好像众生院也没错,可为什么你的战斗能力这么强呢,啊~脑子好乱啊。”

“你为什么会在我昏迷的时候,认定我是血战院的?”

“因为你强啊,啪啪啪干掉那么多魔族的士兵,当时我们十号作战点的防线被魔族打开一个那么大缺口,”女子说着还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下,“都以为要失守了呢,结果被你唰唰唰的全干了。”

“被我全干了?”

“啊。”女子用力点头。

“我怎么干的?用啥干的?”

“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简妉点了点头,说道:“能描述一下吗?”

“嗯……”女子一边挠着头,一边努力的回忆当时的场景,“我记得当时,我搀扶着一个受伤的哥们到你身边,就见你吻了张小嘎的尸体,然……”

“张小嘎,对,张小嘎,他真的已经,已经……死了吗?“

“嗯,小嘎是你的?”

“第一次见,可是他保护了我,用他那并不算高大的身躯,为我遮挡出一片净土。”

“我也觉得小嘎挺勇敢的,上次还一起喝酒呢。”

“你会难过吗?”

女子楞了好一会儿,似乎陷入了沉思或是回忆,正当简妉意识到似乎自己不该如此说话,打算道歉的时候,女子才开口说道:“当然会难过啊,可是麻木了呢。我记得第一次见到战友死亡的时候,也问了这个问题,当时也是得到这么这破答案,可是,这似乎就是事实呢。”

简妉还是道了歉,女子也表示无所谓。

“那,小嘎他埋在哪?我能否去看看他?”

在简妉看来,她这句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的征询,却得到的是更加漫长的等待与突然凝重的气氛。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你没有说错什么,只是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他们在哪?我该去哪祭奠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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