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风对周不疑来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寒冷。
播出号码之后,很快接通。
电话那头的周海问道:“不疑,怎么了?是不是钱花完了?这么晚还没睡?你爷爷怎么样了?”
“我没事,你明天来一趟月城吧。”周不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
不明白情况的周民答道:“我明天早上五点就要坐车去洪都进货呀,什么事情?”
“医生说要你还有伯伯还有叔叔全部都过来,爷爷病的很重。”周不疑叫了声。
周民沉默了两秒,继续说道:“你们还在医院吧,你跟医生说给你爷爷治病就是了,钱我这里会出。”
“医生说这个医院治不了,叫你们过来就是要你们带爷爷去洪都治,去省会。”周不疑喊了声。
感受到周不疑潜藏在话语底下的暴躁,周海给了个肯定的答复,明天会过来月城接走周民。
一老一少又来到了荷叶剁肉馆。
照例点了几个小菜坐在门口吃着。
周民时不时的给周不疑夹菜。
周不疑好似完全忘了周民的传染病,亦或是根本就没有在意。
一口一口吃着饭菜,神色如常的和爷爷聊着闲天。
周民吃了小半碗饭后,放下筷子缓着气,笑道:“这猪面肉太淡了,不好吃,等我回家炒个你尝尝。”
知道明天就能回家的周民,傻乎乎的以为自己的病好了,整个人都表现的很是开心。
周不疑苦笑着连连应是。
心里却在思索着爷爷的味觉是什么时候退化的,听觉是什么时候失灵的,脊背又是什么时候弯曲的,好像自己从没在意过,所以才会觉得这些理所当然是那么的突如其来。
心不在焉的挑拨着盘中菜,周不疑脑海中浮现起这二十来年种种过往。
貌似小时候净顾着出去找女孩子玩泥巴,漫山遍野的寻着吃食。
长大些光顾着作业、考试、复习。
再长大些,一边烦躁着自身的一无是处,一边把父母的期望当作嫌弃而自以为有了放纵的借口,荒废着岁月毫无意义的鬼混。
好似从未如何陪伴过家人。
朋友感冒了,买着水果去医院看望关心着;兄弟喝醉了,大半夜的出门开个房间带去睡觉;女朋友不高兴了,更是能连续好几天陪着好。
而爸爸咳嗽了,听他说买了感冒灵就再不过问;妈妈去打针了,听她说只是小毛病就不在意了。
奶奶腿疼的走路不稳,还傻乎乎的真相信她是因为早上去菜地除草累着了。
爷爷病重,周不疑才惊觉自己已经忘了上一次和爷爷坐在门口竹子下喝酒是哪一年了。
久到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么?
“不疑,我吃饱了。”周民喊了声。
周不疑身子一颤,从回忆里醒来,就像是从梦中睡醒之后面对着现实那样,心里只有一股逃避的冲动。
第二天的上午,没有护士来给打针,也没有医生来询问病情。
周民不止一次问道:“你爸什么时候到啊?”
“快了。”周不疑回答道。
周海兄弟三人的到来,让周不疑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
连忙招呼着他们去到医生办公室。
周民疑惑的喊了一声,“回家啊。”
说着就要收拾东西。
周海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包口罩,掏出几个来分发。
周不疑眼里露出复杂神色,明知道传染病人以及传染病人身边的人都应该做好防护措施,可为什么总觉得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呢。
“我不带,透气不顺。”周民一把将口罩拍在地上,很是生气。
周海更是生气,叫道:“你得了传染病,会传染,要带口罩啊。”
见周民听不清的样子,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话语中有着不知什么时候生出来的无名火气。
回家的车上,周民把口罩摘了下来,摸出根烟就点。
周海气的把不住方向盘,差点撞到绿化带上去。气急败坏道:“你知不知道你快要病死了,你还抽烟,你这么不想活就尽管去抽烟喝酒。”
后座的周不疑只感觉整个人都懵了。
快要病死了?
回到家后,周民便好似健康人一般,喝水吃饭,碗筷杯子就那么和家人的堆在一起。
施施然的躺在自己的摇椅上,又摸出根烟来抽。
气的周海忙活着找出他用过的餐具,全部丢在垃圾袋里。
周民见了,目光很是黯淡,脸上的淡淡微笑完全消散。
周不疑的奶奶还不清楚状况,知道周民得的是传染病后,连忙拉过小孙子护在身边,指着周民说道:“你带口罩啊,不要害到小孩。”
才三岁的阿景,对着奶奶叫道:“我要爷爷买糖吃。”
“你现在见个人就要买糖你吃了?不买的就像我这样你理都不理了?”周不疑呵呵笑道。
阿景就踉跄着腿撞过来要打周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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