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轩也呆了,咱这儿给你掏心掏肺呢,你居然听信市井流言公然质疑我的人品,孙先生,你这样良心不会痛吗。
他幽怨而痛心道:“世人无知而误我,恺阳先生乃智者君子,想必不会与那些粗人一般见识浅薄吧?”
孙承宗……
沉思一会,孙承宗叹道:“贤侄所献两策,无不与国与民谋取百年大计。你知道老夫心中所想吗,老夫此刻无比庆幸贤侄乃我大明俊杰,如果建奴拥有贤侄这等英才,定然如虎添翼,天再无人能制。”
这话说得,顾子轩羞涩道:“一般一般天下第三,小侄也没有您说得那么好,人家不过是一个爱瞎捉摸的未成年罢了。”
孙承宗闭目沉吟片刻,再睁开眼时眸中已然无比坚定,他不容置疑道:“是否言过其实,老夫心中自然有数。图谋辽东的连环四策,深合孙子兵法用间的神髓,如此奇谋堪与范蠡灭吴并称也。
不过贤侄呐,兵者诡道不假,可谋士若一味沉溺于阴谋诡计,实在有伤天和。贤侄年未弱冠天人之姿,大好前程断不可毁于歧途,尔当以卧龙自勉,切勿学那毒士贾诩!”
老人家的弱点终于暴露了,孙先生胸有济世安邦的惊天韬略,崇尚的是堂堂正正的谋略策划,反感剑走偏锋的阴毒诡计。后世观其辽东战略,的确是步步为营磅礴大气地将后金逼入死角,若非朝廷脑残在关键时期换帅,野猪皮哪里有机会入主中原。
顾子轩不以为然道:“卧龙固然高风亮节,却是落得五丈原惨淡收场;贾诩固然剑走偏锋,终究得以安享晚年高寿而终。这个世界虽然并不美好,终归还有一些我们不能割舍的人和事,小侄可不想英年早逝。”
咀嚼着顾子轩的话,孙承宗一时无言以对,他站缓缓起身往回走去,头也不回道:“今日老夫来此,的确为你而来。你们顾家和永宁侯的过节,老夫起初甚是迷惑,凭镇远侯的行事,断不至于毫无底线。今日与你相晤,总算证实了那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既然你已经是顾家的谋局者,老夫今日可算得偿所愿。贤侄与令尊放心,东宫虽然孱弱,也不会安然坐视宵小之徒的疯狂挑衅!
还有一事说与你知,皇长孙殿下近些时日静极思动,忽然想起了与贤侄的陈年旧怨,殿下让老夫托话,当年的两拳之仇一定要报!”
老人家步履轻快渐渐走远,丝毫没有停歇等待懵逼的顾子轩。
老头子磕错药了,对我一个小辈又是拉拢又是恐吓,这不是孙先生的风格。
东宫不会袖手旁观……这证明了太子一系已经意识到来自福王的威胁再度来临,并且意识到顾伟奇的关键作用,愿意摆明车马力挺顾家。
但他们也意识到顾家处境的特殊性,因此孙承宗亲自出马以拜访老友的名义私下会见顾子轩,如此能够最大限度降低万历和福王势力的警惕。
顾子轩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够放松几分,既能够与太子党搭上线,也能够把老顾摘除旋涡,这无疑是最理想的结果。
不过老头子说皇长孙要报当年的仇又是什么鬼,朱由校一介文盲那么记仇的吗,什么仇什么怨……
…………
子时已过,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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