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阁山东麓,名叫二虎桥的小村子村东的一座院落之中,点逸神色复杂的看着一遍一遍打着拳的周履林,惋惜、欣慰、赞叹种种情绪交织心中,不一而足。
尤其看见周履林拳风呼啸间,隐隐都能勾动天地间稀薄无比的灵气开始淬炼己身时,点逸心中惊骇不已。
三遍之后,第四遍拳法才打到一半,精疲力竭的周履林眼前一黑,突然向前倒去,好在点逸之前看他兴致勃勃,一时半会儿也不准备停下来,就把周履林屋子里那条只剩下两条腿的椅子,搬到了屋子门口,摇摇晃晃的坐在那里,观看周履林打拳。
所以当周履林力竭倒地时,点逸才能好整以暇的飘过去,单手拎住了体积差不多是他两倍的周履林,放在了屋子里的炕上。
周履林这一昏迷便是一天一夜,待得他悠悠醒来之时,已是第三天的清晨了,屋子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使得没有关门,没有生火的屋子里面寒冷且晦暗,他缓缓扭头,屋子里面没有其他人了,只有破旧的木制房门,在夹杂着雨滴的寒风中吱呀作响。
心中默默的嘀咕了一句“一场秋雨一场寒”,周履林呼出一口长气,气息马上就化作了绵长的稀薄白雾,打着旋飞远然后飘散。腰间稍一用力,人直直的飞起,本想要用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的周履林,却“轰”的一声撞到了屋顶上有些纤细的檩木上,又伴随着折断的檩木,茅草和屋顶的一块泥土一同掉了下来。
周履林躺在凌乱的炕上,嘿嘿的傻笑了起来,先是闷声,而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压过了淅沥的雨声,震耳欲聋。
不敢再用力的周履林径直坐起,向外走去,然后就看见了家里那条缺了两条腿的椅子斜斜的靠在墙边,上面放了一块似乎有些划痕的黑色石子,周履林走过去拿起看了看。
一个歪歪扭扭的“逸”字,一副有着十几个栩栩如生身影的画像,映入了周履林的眼中。
“字?是老爷子……呃,师父留的?”周履林喃喃说道。随即苦笑一声,道“可我不识字啊,老爷子,这画……是山上的前辈们吧?”
又在周边找了找,没有别的东西了,周履林有些惆怅的站在门口看着满是沟壑的地面,随后满是疑惑的看向天空,这么小的雨是不会将地面冲出沟沟坎坎的,莫非是师父所留?周履林暗自想着。
盯着看了一会儿,周履林果然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沟壑中充斥着的满是锐利非常的气息,闭上眼睛后,一道道长剑凭空出现,呈现出或砍,或劈,或撩,或刺等等的姿态。
周履林睁开眼睛后,感叹着师父的手笔,紧紧握住手中的石头。虽然依旧对师父的不告而别有些遗憾,可师父不仅教了自己拳法,还留了门前这样一处“剑法”痕迹。既然师父如此看重自己,那自己便要在师父再次找来之际悟透这些师父留给自己的东西。
下定决心的周履林并不知道,他决心悟透的“剑法”,若是识字之人来看,赫然便是一句字迹有些潦草的留言,
“我有要事先行离开,你且先行前往微阁山,不必等我。”
当然,早已离开的点逸真人并不知道,他的留言被大字不识一个的周履林当成了绝世剑法。虽然那字确实是点逸用剑刻下的,可点逸留在其中的锐利气息最多是不让雨水破坏字迹,连剑意都算不上。若是点逸知道周履林在其中悟了什么狗屁的剑法,对周履林嘲笑之余,肯定会在微阁山上大肆吹捧自己一番。
……………………
时光如水,岁月似梭。
王海这一日又蹲在微阁山的山门下发呆了,距离当年众位师叔师伯下山已经十六年了,那时老喜欢把自己穿成球的怕冷小道士,此时也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身材颇高的青年。
“小王海,又在这里蹲着?”一声轻笑自王海身后传来。
“见过点玉师叔。”王海回首望去,见点玉带着一位面色黝黑的少年走来,忙站起行礼。王海执礼甚恭,全无儿时和点逍针锋相对的姿态。
“无趣,无趣的很。”点玉有些不满的伸手点指王海,随后微微有些幽怨的和王海说道,“你和你大师兄一起待得时间太长了,你都庸碌了。”
“见过王师叔。”倒是等点玉说完,他身边的少年缓缓给王海见了个礼,之后,一本正经的对点玉说道“师叔祖,我师父一点都不庸碌,很厉害的。”
“嗯,嗯,你师父最厉害了。”点玉有些发蔫的对那小少年敷衍道。
少年是今年才拜入王海的大师兄陈建峰门下的山下牧童,年前牧牛之时追野兔不慎迷路,便误打误撞的闯入了微阁山这人迹罕至的后山之中,饥肠辘辘的兜兜转转了两天,方才被入山采药的陈建峰发现。领回微阁山时,小少年饿的连哭声都微不可闻了。
在山上盘桓了几日,待少年回复了精神,陈建峰便御剑驮着他下山寻家而去,由于少年年幼,迷路之时又不辨方向的在山中走来跑去,也是微阁山一众道士平素无事时,将周边山中的猛兽清理驱逐的一干二净,不然少年恐怕等不到被人发现便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是以,在少年口中问不出个大概,陈建峰见少年身子虽壮却也该走不出多远,就带着他准备在山下左近的几个村子里找找。
后来自然多少花了些功夫才找到差不多发动了全村子去找孩子的中年夫妇。更有趣的是,陈建峰回山之时,那牧牛的叫做杨炕的黑小子便莫名其妙的成了他的弟子,又同他一起回了山。
不过也还是有人对此好奇,比如点玉。闷葫芦的陈建峰哪里自是问不出些什么,倒是他徒弟这里,或许是个突破口,所以当时点玉就问了一句“小黑子,你师父怎么收下的你?”,同样是个不爱说话的杨炕就回答道“我师父不让我说”。自讨无趣的点玉那之后也就不再问了。
此时,因为没人撩拨而显得有些情绪低迷的点玉,带着杨炕和王海蹲在山门之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主要是王海请教修炼问题,点玉解答,而杨炕就似懂非懂的在一旁认真的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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