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冲到来,吴用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心道若是此人不来,说不得要自己一行人亲自动手了。

众人慌忙起来迎接,邀请林冲入到客馆里面。

吴用上前施礼道:“昨日蒙山寨大恩,今日又得林教头亲自看望,不胜惶恐。”

林冲望着满屋子的好汉,心中一腔热血直往上翻涌,又想到王伦面热心冷的态度,又有几分痛心,回礼道:“小可有失恭敬,虽有奉承之心,奈何不在其位,望乞恕罪。”

吴用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等虽是不才,非为草木,岂能不见头领错爱之心,顾盼之意?”

众人忙推林冲上座,林冲哪里肯,推晁盖上首坐了,自己在下首坐定,其余人也纷纷落了座。

便听晁盖说道:“我旧日做私商时就常听人提起林教头大名,三月鲁大师来庄上,我二人饮酒时,也常常听他念及林教头名字,只是一直无缘拜会。”

林冲看了一眼鲁智深,说道:“小人也常听河北、山东做私商的提及兄台名号,近日又蒙兄台仁厚,收留我兄长鲁达。今日能得见尊颜,便遂了生平之愿。”

众人叙了些闲话,便听吴用问道:“小可听鲁大师说起,林兄被高球陷害,发配沧州。其后又听人说,那高俅贼心不死,又设计要害林兄,一场大火烧了草料场。未知是哪位豪杰荐头领上山?”

林兄听到吴用提起高俅,怒气便止不住的往上涌,全身一根根毛发直立,许久,才说道:“只恨如今不能手刃高俅那厮,以解我心头之恨!后来,是柴大官人一封书信举荐到此,林冲才不至横死路边。”

“莫非是江湖上人称小旋风的柴进么?”吴用问道。

提起柴进,林冲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感激之情:“正是柴进大官人。”

晁盖听二人提起柴进,说道:“我也曾听说柴大官人仗义疏财,接纳四方豪杰,人都说他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孙,若是能和他会上一面也好。”

吴用闻言点了点头,又对林冲说道:“柴大官人名闻四海、声播天下,教头若非武艺超群,他如何肯推荐上山。便是依小可看来,王伦该将这山寨第一把交椅让与林兄,如此,也不负了柴大官人之书信。”

林冲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怎能不知道吴用言语中的挑拨之意,只是他昨夜一夜未睡,方才下定决心,下山拜会晁盖。

吴用这话虽是挑拨之言,却合他此时心意,说道:“先生太过抬举林冲了,在下是个犯下弥天大罪之人,非是柴大官人不留林冲,实在是怕连累了大官人,这才自愿上山,不想所投非人。”

吴用闻言便心中一喜,不动声色的等他下文。

却听林冲接着说道:“不是林冲嫌弃座次低微,而是王伦心术不定,言而无信,实难相交。”

吴用闻言大喜过望,脸上却是惊讶的表情,说道:“我观王头领待人接物,一团和气,不似那等心地狭隘之人。”

林冲冷笑一声,说道:“今日山寨天幸有诸位豪杰到此,如锦上添花,旱苗得雨。此人却嫉贤妒能,唯恐众豪杰势大压人。昨日晁兄说起众人杀死官兵之事,他脸色便有些变了,宴席上虽然极力热待诸位,实乃虚与委蛇,因此才请诸位来关下安歇。”

吴用闻言便故意叹了口气:“既然王头领是这般心思,我等也不便再做打扰,这便去投别处。”

却听林冲说道:“小可怕的就是众豪杰心生退意,因此特来说知。今日且看他如何相待,若这厮不似昨日,那便罢了;若是他还做推脱,诸位但看林冲!”

这就是把话挑明了!

晁泽望着这个威风凛凛的汉子,突然想到前世老友对这位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评价:“林冲这一辈子,都在委曲求全,连死都是瘫在病床上。平生快意的,唯有两件事,一是在大火烧了草料场之后杀死陆谦、富安;二是火并王伦。”

最后还奉上了八个字的评价:“活的窝囊,死的憋屈。”

眼下,就要轮到他生平第二件快事了。

众人送走林冲没多久,便听到山寨小喽啰报道:“今日山寨里诸位头领,相请众好汉,去山南水寨亭上宴会。

三四次催请之后,众人才做好准备。

刚出门,便见到宋万亲自骑马又来相请,身后跟着八顶山轿。

趁着上轿的间隙,吴用暗自瞥了晁泽一眼:“显宗以为如何?”

晁泽答道:“宋头领也是个深明大义之人。”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行人都上了山轿,投南山水寨而来。

却见南山景色,山脚下是接天的莲叶,点点荷花点缀在其中,如星盘罗列。

山腰上遍布着高大的垂柳,遮挡出一片绿荫。

绿荫下,衬托着一座依山而建的水亭。

水亭四周,都是垂山而下的水瀑。

一派山清水秀的好光景。

当下王伦与山寨四位头领杜千、宋万、林冲、朱贵坐在左侧主位;晁盖等九人坐在右边客席。

阶下小喽啰轮番倒酒,众人都饮了几回。

晁盖便提起上山聚义之事:“今日蒙头领收留,小人不才,甘愿做头领帐下一小卒。”

王伦呵呵一笑,转身吩咐侍立的小喽啰道:“去后厨问一下,为何菜还没上齐?”

回过头,却像是忘掉了晁盖的问话,端起酒杯对诸人笑道:“鄙寨简陋,怠慢了几位贵客。”

一行人忙举起酒杯,连说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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