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名微木正在船舱中坐着和贺兰红浅商量关于如何解决“乌鸦嘴”的事情,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动乱。
外面呼声四起,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撞击战船,名微木和贺兰红浅一对眼,便知道恐怕是留焱军来攻击了。
她们的战船是最靠后面的,可是此时也十分的动荡,由此可知在最前面的战船此时该是个什么样子。
和贺兰红浅走出门的时候,名微木便看到他们这艘船上的官员心急火燎的在催促士兵将船往后面开,躲开这一次对战。
见她走了过来,那官员急忙跑过来跟她打招呼并说明了情况。
这艘船上坐的是天铎和长朔的皇帝,因此恐怕南斯璟离开的时候早就跟这官员交代清楚了。
而这次这留焱军袭击的有些突然,以至于他担心出了什么意外,于是急忙叫人开船离开。
名微木和贺兰红浅交换了一下目光,而后对那官员道:“前面还有那么多战船挡着,应该不会出事,况且朕和贺兰将军此次前来就是专门来看看情况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应对之策,此时这个距离,刚刚好见识一下那‘乌鸦嘴’到底是怎么样的,所以不用急着开船离开,就守在前面战船的后面,前面战船退一些,我们便也退一些。”
那官员的脸上露出了难为的神色,于是光洁的额头上也皱起了几行抬头纹,可是他又看看名微木那坚定的神色,最后还是妥协了。
不过他提出再往后退一些距离,否则万一留焱军来势汹汹的话,他担心到时候没有时间离开。
那官员离开之后容凌也出来了。
于是他们几个便在船头看那边的战况。
因为容淼站在一旁,于是容凌一边看着,一边跟容淼分析如今的情势,以及关于如何应对。
容淼以前在名微木面前表现的像是个小孩一样,虽然他确实也是个小孩,不过此时,容凌那一字一句,他都听得十分认真。
和容淼听得同样认真的还有那交代完事情之后过来陪同他们的引岚官员。
他在一旁听完容凌的分析之后,一脸激动,觉得这办法十分的妙,于是就赶紧差人把这个想法传到前面让南斯璟考虑一下是否那样行动。
而最后,南斯璟也用行动证明了容凌的高明。
名微木看的不大懂,不过大概知道容凌的想法就是改变战船的队形,时而放出空隙,时而对留焱军的战船进行包围。
最后果然效果显著。
以至于后来连贺兰红浅都忍不住插话进去,和容凌交流关于一些战术的东西。
而最令名微木想不到的是容淼,虽然容凌一直都在教他,可是他有时候发表一些见解,也颇得容凌的赞扬。
容凌的水平已经是那种不知道有多深的了,而他出口称赞容淼,可见这个小屁孩的水平也不浅。
可是他却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不说她曾经的那个时代,就说这个时代,如今十一岁的小孩在做什么?
穷人家的孩子无非就是干干农活,有些不甘现状的可能会在学堂外面偷偷地听课学习,这已经算是极限了。而富人家的孩子也无非就是学些诗书典籍,能够作一手二流的诗词都会被爱面子的老爹拿出去跟别人炫耀半天。
可是这个小孩,平日不张扬,像个平常的小孩一样,可是心里面,和容凌一般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这甚至都有些让名微木觉得自惭形秽。
但也由此可见容凌对于他的这个唯一的血亲的在意。
十年前东国天铎沦陷之后,天铎的皇帝皇后,也就是容凌的父母被杀死,而后,所有的皇亲国戚以及朝堂大臣都难逃被杀的宿命。
于是等到容凌再一次回到天铎的时候,他只寻找到了他皇兄在天铎沦陷的时候刚刚出生的孩子。
根据外面的传闻,容凌当时找到他的时候,他处在天铎王城外面的一处小村落里,照顾他的是一个年纪苍老的老太监,那老太监隐姓埋名,对外都称他们是从别处迁移过来的,那老太监精通人情世故又极其的懂得隐忍,于是除了天铎沦陷的时候他们从皇宫逃出来的那段时间过得担惊受怕颠沛流离之外,之后过得也算是无风无雨。
直到等来了容凌的归来,容淼也终于不用再过隐姓埋名的日子了。
几只海鸟落到了船上的桅杆上,容凌往上看了一眼,那海鸟顿时四散而去。
他的眼眸,此时深邃如海,甚至比海还要深不可测。
此时贺兰红浅和名微木正在专心地看前面船只阵列的变化,容淼听了他的指点,此时也在认真的观察着战况。
而他则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停留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
她虽然贵为一国君主,其实也不过是上天早已经安排好了,除此之外,她似乎并不算是人群中最突出最出众的。
甚至在天下人看来,她都比不过贺兰红浅那般有威望。
她的威望,全都来自于她的出身。
贺兰红浅出身将门,可是能够承袭她父亲的位置,不是因为什么世袭的规矩,也不是因为他父亲对皇帝的请求,这全都来自于她日复一日的坚持,所有的一切荣光全都是她用在边塞的寂寥岁月和血与汗换来的。
而这个女子,若是抹掉她长朔女帝的身份,她可能什么都不是。
她不能够像贺兰红浅这般扬名立万,也应该不会像银伏那样成为一个横行整个瀛虚大陆的大商人,也不会成为她的首辅朱希仪那样的文韬武略的人。
可是就算是抹掉这些,她没有一点耀眼的光芒,然而她站在那里,还是会让人挪不开眼。
此时她那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眸正认真的看着那边的战况,是因为他之前说的那些策略,她想要看看他的策略到底是怎样的。
关于这些,容凌从来都没有引以为傲过,当然也没有妄自菲薄,他对于这些别人的认同称赞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与他而言,这全都是用来达成他的目的的手段。
可是此时见她因为他提出的策略这样认真的看着战况,他的心里,忽然……有些舒服。
那种舒服,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就好像静静地站在那里,安静的看一棵草在随风摇曳着,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管。
这对他是从来没有过的,从天铎沦陷之后,他的人生似乎都充满了算计。
而此时他看着她,就是那般完全的放空,单纯的只是在看她。
不过渐渐地,他的心里生出了一种冲动来。
在他的眼眸中,周遭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他只是那样看着她。
而头顶的日光细细碎碎的照在她的身上,那白皙的脸和光洁的脖颈顿时都如透明的一般。
他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来,想要走过去,伸手从她的锁骨处往上划去,从她细嫩的脖颈继续往上,划过她如花瓣一般的樱唇,划过她温柔小巧的鼻子,划过她那像是水做的眼眸,划过她那如烟的峨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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