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夜的,把人折腾起来,扰了人家清梦——依我看都是那九姨太矫情,什么事儿不能忍到明天再说啊——”刚迈进角院门,兰花就嘀咕起来。
反正小奶奶听不到,她这样随口抱怨发牢骚已经是常事。
害得人家大半夜的睡不好,又不赏点跑路费啥的,难道还不能偷偷嘀咕两句。
兰草装作没听到,扶着哑姑进屋。
关上门,兰草看着小奶奶上炕,准备灭灯睡觉,“不急,把那包药渣拿过来。”哑姑轻轻吩咐。
要连夜看啊?药渣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是你开错了药?
兰草只能搬一个小木盘子,把药渣倒进盘子,端到炕头。
哑姑伸指头细细地拨弄,一样一样看,看得很仔细。
兰草大为惊讶,“呀,这不是我们药柜子里有的那一味药吗?这个也有,还有这个,也有。奴婢记住它们的形状了。”
“以后不仅要记住形状,还要熟记名称,药性,对症的时候还有所需的剂量。”
兰草喏喏:“奴婢这么笨,不知道能不能记住呢?只怕记不牢,叫小奶奶费心。”
她忽然抬头,怔怔瞧着兰草,目光冷冷的,有点不高兴,兰草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讪讪的,不敢再多嘴。
哑姑拨弄药渣的指头却忽然停住,抓起一个药草枯梗来,反复查看。
兰草不明白那有什么好看的。
“你记着,这世上没有笨人,只有不肯用心的人。”
她缓缓地说。
这口气,这感觉,哪里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跟一个十三四岁的同龄孩子对话,分明是一个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在教导自己不听话的小女儿。
兰草乖乖点头。
“拿一个磁盘一双筷子来。”
兰草赶忙拿来。
淡白色薄胎磁盘,摆在枕边,哑姑指着筷子,“我开给九姨太的药方子我心里记着,现在我来念,你把这些药材找出来,分开放。”
兰草抓起筷子,哑姑念一样,兰草捡一样,石灰,白矾、瓦松、石榴皮……有些兰草已经认识,有些兰草不认识,哑姑的手指着叫她认,兰草就轻轻松松认出并夹了出来。
功夫不大,一包药渣已经分成了好几份,整整齐齐堆放在盘子里。
“我方子上的药就这么多,念完了。”
兰草对着盘子数,一样不多一样不少,可是看那包药渣,竟然还剩下一些,都是熬得稀烂的渣糊,已经没法捡了,兰草信手在里面拨动,“哎呀,既然你开的药已经捡完,那这几根药草根是什么?还有这几块石头一样的东西,还有呢你看看,这已经熬成糊状的东西,这不像我们的药材熬出的渣滓啊,好像是多出来的?”
话一出口,兰草把自己吓了一跳,瞪圆了眼,“小奶奶,药怎么多出了几味?这就是说,九姨太用的药汤里,已经不只有你开的药,还有另外加进去的药?那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加药?不相信小奶奶开的药吗?”
兰草一着急那唠唠叨叨的毛病就控制不住了,干脆继续自顾自地唠叨:“九姨太难道也懂医术?既然她自己能为自己治病,那为什么还要叫小奶奶去呢?或者是她请了哪个大夫给她开的药?”
啰啰嗦嗦念叨半天,兰草忽然发现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说话,这半天小奶奶竟然一句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看。
兰草心里不自在,知道自己又惹小奶奶不高兴了,闭嘴,此刻最好的办法是闭上这张叽叽呱呱的小乌鸦嘴。
意外的是哑姑没有责怪,而是点着头,“兰草,你知道吗,你其实挺聪明,也挺成熟的。”
是嫌我话多吗?
兰草在心里狠狠地掐自己,真是本性难移啊,这几天努力学习克制自己,想不到这一着急老毛病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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