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从帘帐间隙透过来,三娘勉强睁开了眼睛,眼神呆呆的无甚光彩,听到有人进来了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她现在谁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想说或者说她连活着都不想活着了。

她实在无法理解上一秒她还在自家房子里垂死挣扎,懊悔从前种种,感觉生命一点点流逝,下一秒却出现在这里变成一个小小的娃娃,一个莫名其妙得病的小姐。

三娘头很疼,身上也疼,脑子里一团疙瘩,她不想睁眼面对现在的状况,只一心求死。

来人是田妈妈,田妈妈看向床边的银珠。

这银珠是老太太身边的,昨天刚拨了来,这银珠不愧她的名字,虽是丫环却如珠似玉,面容清秀明亮,穿的鹅黄色长裙显得如一株嫩花般漂亮。

田妈妈心里生出一股怨怼,老太太不知怎么想的在小姐如此憔悴的时刻却将身边最漂亮的银珠拨了来,这对比看的人不舒服,但此刻最缺人手还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开口问道:“松烟那?”银珠屈膝回礼道:“松烟姐姐熬了一夜了,我劝姐姐回去休息会,这会估计歇下了。”

田妈妈点了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过是请了两天的假回乡看望儿子,回来之后小姐被二小姐推下了水不说,这秀锦园也一夜之间变了天,六个三等的丫环被发卖了,四个二等的被责打关在了别院,大丫鬟芙蓉因跟随小姐赴宴而未尽到看护之责,连府里她老子娘的脸面都不顾直接赶到了田庄,松烟因在那日尽责看守屋子而幸免于难,这诺大的秀锦园除了粗使得婆子竟只有她和松烟了,这银珠也是老太太看着实在不成样子才拨来的,问题是这种境况竟无人来管,田妈妈怎么看都觉得透出一股子诡异。

三娘却是不管。

田妈妈伸手小心的摸了摸三娘,额头更热了,三娘落水后她被人从家里急急接了回来,到府里时已经第二天早上了,小姐虽未醒但并不烧,她换下看守一夜的松烟,仔细的照顾了一日,小姐除了睡的不安稳并无其他不妥,她才放心将小姐交给松烟自己赶去歇会,怎的过了一夜竟烧了起来。

田妈妈慌了神,从床边站起,急急的对银珠道:“快去将松烟唤起,再去通知老太太说三小姐又烧了起来,不,先打盆水来,算了算了,你先去叫松烟,我去打水”’。

银珠也慌了起来,自己这刚守了一盏茶的功夫三小姐是怎么了,她边想边急匆匆的去向后罩房,田妈妈快速的打了水,拧了帕,细细的为三娘擦拭额头,三娘的小脸红扑扑的,嘴唇也起了皮,看的田妈妈一阵心疼。

松烟衣衫不整的跑了来,在门口猝然停住,拍打拍打灰尘,整整衣服,小碎步的进了屋,田妈妈看见她忙问:“昨晚有什么异样吗?怎的小姐又烧了起来”。

松烟心惊,努力回想昨晚道:“并无什么异样,只半夜喂水,小姐一点没喝全吐了出来,我想这两日小姐一口粥都未进,除了水就是药,许是不愿喝,就没强喂”

“你这傻丫头,本就滴米未进,再不喝些水,岂不是更严重,现在就烧了起来,快,快给我拿杯温温的水”。

松烟脸都白了,扭身去桌上倒水,慌乱中差点打饭了水壶,松烟将水杯递给田妈妈,田妈妈已将三娘抱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将水杯拿过来喂她喝水,可三娘就是不张嘴,水顺着三娘的嘴角流了下来,松烟急的泪都下了来,咕哝着喊:“小姐”。田妈妈训斥道:“哭什么哭”,虽然田妈妈也心急,可不是哭的时候,她轻轻的哄着三娘,就像儿时一样,:“小姐乖,喝下去,喝了就好。”水仍是顺着嘴角流下,“松烟,你拿着水杯,我捏着小姐下巴,你轻轻的喂”田妈妈边说边轻轻的捏三娘的下巴,可三娘牙根咬的死紧,根本捏不开,田妈妈急得一身汗,只得将三娘放下。

此时银珠回转了,泪水涟涟,“田妈妈,我根本进不去延德堂,我托相熟的小丫鬟进去禀报,魏紫姐姐悄悄跑来告诉我,老爷发了话,老太太受了惊需要休养,谁也不能打扰,可实际上老太太好好的,但守门的说什么也不叫我进,魏紫姐姐说这事蹊跷,别说是我,就是大爷二爷也进不去,可大夫人和二夫人却在延德堂侍疾。田妈妈我们怎么办啊?”银珠不歇气的说完了所有的话,喘着气看着田妈妈。

田妈妈没了主意,这实在是无法理解了,往日十分受宠的三小姐,怎么忽然就落得如此地步了,难道这次的事情还有什么隐情。

可小姐高烧不醒,不是找寻原因的时候。

田妈妈站了起来,凝了眉严肃的说:“小姐身边只余我们三人,小姐有了任何差池,我们谁也跑不了,现在就是我们尽奴婢本分的时候了,我去延德堂就是舍了脸面撒泼打滚也要给小姐求来个大夫,松烟老子娘不是府里的,只守着小姐,银珠去外院找二爷无论如何要让二爷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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